抽绿蒿草,草虫咿咿,熏风挥洒汗滴。
开路的喜旺,像是披荆斩棘,开垦荒原的先驱。在他身后的三人,踏着他开辟出来的道路,艰辛向上而行。
因闷热劳累,终于闭上嘴巴的二狗子,似乎感受着别人体会不到的压迫感,腰越玩越低,脚步越来越慢,走到了九方韶云的身后。
像是化掉的冰淇淋一般,瘫在九方韶云肩头的英虎,望了一眼好似进山偷地雷的二狗子,不禁摇头叹气。
若是被二狗子喜欢的姑娘看到他现在这副躲在女人身后的样子,估计他得当一辈子的光棍儿。
又向上行了一会儿,喜旺突然停下脚步,一脸紧张从九方韶云探出脑袋的二狗子,声音有些颤抖的问说:“喜旺哥,怎么了?”
喜旺朝旁边让开一些,站在他身后的人就看到,眼前一片开阔,原来已经到了山丘顶上。
山丘顶上还算平坦,同样长满了郁郁葱葱的青草,不足一人高的一尊石像,立在山丘正中的位置,应该就是众人口中的那尊魔神像。
魔神像枯黄颜色,看上去像是半截粗壮的老树根儿,表面有褶皱,但并不曲折。
口眼鼻看上去并不清晰,像是经过风吹日晒,已经被磨平了棱角,模糊一片,且扁平如同被大象屁股坐过一般。
众人口中,魔神像极尽诡异,在九方韶云的想象当中,魔神像应该是三头六臂,六只手上各握着不同的魔神法器,头上长着巨大的恶魔之角,脚下燃烧着熊熊地狱烈火。
最起码,也得像丑牛、午马和未羊那三个天官附魔时的恐怖样子。
然而,眼前的这尊魔神像,明显就是一块儿“肉灵芝”,根本不是什么具有恐怖邪恶魔神力量的魔神像。
二狗子显然对面前的魔神像也是大失所望,有些不太相信的看向喜旺:“喜旺哥,这个就是魔神像?”
喜旺点头,用手语告诉二狗子,这就是老人们口中说的魔神像。
说这是树精,都还能勉强令人接受。
眼前这半截树桩一般的肉灵芝,到底哪里像魔神像了?
不管这古怪东西是不是魔神像,反正茅庐大小面积的山丘顶端,除了肉灵芝一般的魔神像别无一物。
既然花大嫂夫妇不在这里,那么二狗子就立刻招呼喜旺下去,但他刚一转身,赫然发现,身后喜旺用柴刀清理出来的路不见了,满眼又都是密密麻麻茂盛的蒿草。
怎么回事儿,他上来之后根本没有走动,身后的路怎么突然不见了?
“喜旺哥,你看......”
大吃一惊的二狗子急忙四处张望,异常惊骇的发现,偌大的山丘顶上,除了他与那尊像是半截树桩子的肉灵芝魔神像户外,就没有其他东西了。
那两个口口声声嚷着要看魔神像的年轻师兄妹,此时此刻也完全不见了踪影。
这些人也太不讲义气了,下去都没招呼他一声,就先溜了。
看着那尊古怪,但没有什么威严气势,也没有邪恶气息的魔神像,二狗子还是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紧张的将方才在下面拾的防身木棍儿横在胸前。
“魔神大人,多有打扰,小民这就下去了。”
二狗子说着,转身用木棍儿分开前方将近一人高的蒿草,向下移动。
密集的蒿草散发出浓浓的刺鼻香气儿,刚开始,二狗子还能忍受,但是在密集蒿草当中穿行了一段儿时间之后,蒿草浓烈的味道儿熏得他头晕眼花,不停的流眼泪,视线都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而且,山丘明明只有六七层楼高,但是二狗子拨开身前的蒿草向下行进了很久,却还未落地,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疑心一起,二狗子就猛地想起庄子上流传的那些有关魔神像的恐怖传说,不禁打了一个冷战,感觉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倒流。
他娘的,不会那么倒霉,撞邪了吧!
二狗子在心里骂了一句娘,硬着头皮,继续分开两侧的高大蒿草,继续朝着下方前行。
但他就跟遇到了鬼打墙一般,明明一直拼命往下走,但就是看不到下方生长茂密青草的平坦地面。
越是走不出去二狗子越是着急心慌,额头上的汗水好似瀑布一般流下,渐渐的,腿肚子开始抽筋儿,脚底板像是折断了一般疼痛,喘气声好似闷雷,肺子都快要炸了。
最后,他实在是走不动了,只能停下脚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高大的蒿草,一下子遮蔽住二狗子的头顶,四周一下子变得昏暗起来,刺人的蒿草不断骚扰二狗子的脸颊和头顶,但他全身乏力,根本无暇理会。
坐在潮湿的山丘上,大口喘气的二狗子脸上汗如雨下,仿若一头勤勤恳恳耕了一辈子地,垂死时被人丢弃在路边的老黄牛,越想越是想不通发生了什么,越想越觉得委屈,不禁落下眼泪来。
要不是花大嫂那两口子瞎闹腾,他如何会遭这份儿罪!
渐渐冷静下来的二狗子,用他有些小聪明的脑袋仔细想了想,山丘只有那么大,他却一直走不下去,这绝对不正常,十有是遇到鬼打墙了。
可见,庄子上流传的那些有关魔神像的传说不假,他一定是被魔神像困在了这里,最终沦为魔神像的祭品。
越想越不甘,越想越气,二狗子愤然从地上揪了一把草,狠狠丢在一旁。
他还未娶妻生子,凭啥要为花大嫂那一对儿愚蠢夫妇白白搭上一条性命,且也不会有人念他的好。
就算念他的好又有什么用,他家就他一根儿独苗,断了香火,他爹娘一定得伤心死。
不行,他不能死,他还未向村东头的巧妹子提亲,就这样在这里活活饿死,到时就连尸体都可能不被发现,实在是太冤了。
想到这里的二狗子,又生出了力气,抬头望天,确认太阳的位置,固定一个方向,开始仰着头走路。
他猜想,一定是周围的密集蒿草,或是其他什么东西影响了他的判断,只要确认好方向,一定能够走下这个山丘。
然而,他的推测还是未能带他走下山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