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牧很生气。
他理解当权者为了自身利益去枉视一些罪恶。
但至少不应该愚蠢。
说真的,如果不是顾忌季珉那小子的皇帝身份,陈牧相信自己能把他打得翔出来。
“陈牧,你放肆!!”
缓过神的荣公公摸着自己酸痛的鼻子,怒气冲冲的指着陈牧,气的浑身发抖。“你这是要造反吗?”
周围的官员们也看傻了眼。
没有人想到陈牧这货竟然暴打皇帝身边的太监,这是不想活了吗?
即便现在你是爵爷,也不该罔顾皇权啊。
陈牧懒得瞅荣公公一眼,转身朝着太后居住的别院而去。白纤羽无奈摇了摇螓首,连忙跟上。
经过护卫禀报后,陈牧又一次见到了太后。
这次太后虽然没戴之前的白玉面具,但如往常那般隔着一道珠帘与陈牧谈话,只能隐约看到曼妙的身影。
等听到护卫禀报说陈牧到来时,太后起初还有些高兴,心想这小子是准备来道歉了吗?
可隔着珠帘看到男人那铁青的脸,内心期待落空。
这一副欠了二百五的模样,准没好事。
“陈侯爷摆着脸前来,是准备再斥责一番哀家吗?”太后嘲讽语气中带着几分怨言。
在她手旁放着一本故事册。
被撕裂的地方用特殊的粘胶处理过,虽然痕迹明显,但也出女人用心去修复。
“太后,下官已经找到蛊毒的解药,刚才特意实验了一人,没有任何问题。”
陈牧拱手说道。
“真的?”
太后美眸浮起夺目的亮彩。
她还正愁如何处理那些尸人,没曾想陈牧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解药,解了最大危机。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太厉害了。
无论是在床上还是在床下。
等等!
哀家为何想到在床上?
太后玉颜浮现出海棠花般的嫣红,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曾经不小心偷看到陈牧与孟言卿的那幕行房情形……
想着想着,娇躯莫名有些发热,皮肤似被火烧过。
“希望太后能多给我两天时间。”
陈牧淡淡道。“我会调配出更多的药物,解开所有中蛊尸人的毒。”
男人的声音将太后从回忆中拉扯出来。
她羞恼的用手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懊悔自己竟然又想起
那不堪的画面,简直不知廉耻!
“哀家知道了,等风华城危机解除,回京后会给你封赏。”
太后深呼吸了口气,稳住心神,努力让自己的声线听起来正常一些。
至于封赏什么,她还没想好。
陈牧这家伙每次办的事情都立下了大功劳,封爵已经都很大的赏赐了,再封赏又得头疼。
“封赏就不必了。”
陈牧沉声道。“只希望太后能撤去邓文生的官职!”
听到此言,太后秀眉蹙起。
此时,门外一名女官悄然进来,将一份情报递给了太后。
太后拿起细看了一遍,陷入沉吟。
陈牧道:“陛下未定邓文生的罪名,便明摆要拉拢他,可是他却忽略了邓文生的性格,此人绝不可能去当陛下的走狗!如今陛下刻意赦免邓文生,很可能会适得其反!”
“在你看来,邓文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官员?”
太后淡淡问道。
陈牧语气认真:“对于大炎官场而言,邓文生绝对是一个好官,风华城的稳定他居功至伟。但问题是,此人是个完美主义者,不允许自己犯任何错误。
他非常在意自己的名声,甚至为了掩盖错误,去抛弃杀子。这样的人,即便重新给了他自由,他也不会接受。”
“可问题是,邓文生接受了。”
太后将情报搁置一旁,看着沉默的陈牧,轻声说道:
“陈牧,你断案确实厉害,但你对人性想的太过简单了。邓文生再如何爱惜名声,也终究是个凡人。
他以前会犯错,便说明他有弱点。如今他内心坚守的底线消失,便会破罐子破摔。其实莫说是陛下,之前哀家也考虑过对他网开一面,毕竟邓文生的价值很高。”
陈牧默然。
虽然不想承认,但太后说的有一定道理。
可无论如何,终究是藏有很大风险的。
“况且现在邓文生的名声并没有损坏,你所查出的真相只有我们知道。陛下现在已经准备发一道圣旨,将邓文生奉为风华城的英雄。”
太后红唇微抿。“你觉得天下人是会相信你的说辞,还是皇室的说辞?
再者,风华城的百姓如今依旧爱戴于他,你把真相说给他们听,有几人会信?就算信了,又有几人在乎?”
太后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如沉甸甸的万斤铁锤,压得陈牧无法反驳。
天下人当然不可能听他的。
所以只要陛下圣旨一出,邓文生依旧是以前那位为国为民的大清官,这是官方认证的。
抛弃杀子这样的罪名,还是跟曾经一样被美化为道德。
“太后,如果您信任下官,就一定要把邓文生革职!”
陈牧也不想跟对方讲太多道理,诚恳劝道。“何况,陛下如果将邓文生招入麾下,对您也不利。”
太后莞尔一笑:“你这倒是关心哀家了。”
看到男人如此低姿态的劝说,太后早上受的气也都消了。
正要开口时,陈牧又道:“此事关乎风华城以及周边临县所有百姓的性命,下官真的希望太后能听我一劝。至少哪怕不成为刽子手,也莫再如东州那般冷血旁观。”
此话一出,太后脸色骤然而变。
刚刚消掉的怒气瞬间暴燃上心头,比之前强裂百倍。
“陈牧!!”
面色铁青的太后抓起手旁的故事册便要砸过去,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两座大峰如经历了地震一般波澜起伏。
“在你眼里,哀家就这么冷血吗?”
太后玉手紧紧捏紧了拳头,尖锐的指甲在掌心刺出的痛楚好似弥漫到了心间。
陈牧也意识到自己说出的话极为不妥,但既已出口,只好硬着头皮说道:“若太后心系百姓,希望能听陈牧之劝。东州惨剧,不可再上演。”
“滚!”
女人怒喝出声,云鬓上的珠钗剧烈晃动。
“太后,我——”
“滚出去!”
此时的太后早已被怒火包裹,若非还有一丝理智压着,估计早叫人把陈牧拖出去一顿大板了。
陈牧还想开口,但白纤羽扯了扯他的衣角。
看着娘子苦苦哀求的眼神,陈牧犹豫了一下,只好灰头土脸的退出了大厅。
走出大厅,陈牧懊恼的拍着自己的额头:“我这脑子真是进水了,惹对方生气搞毛线啊。”
白纤羽没好气道:“以往,若是有人这般惹太后生气,下午他的棺材就已经定做好了。”
跟在太后身边这么多年,早已了解了对方脾性。
没有任何一人能在她面前指手画脚,又是出言嘲讽,又是回怼顶撞。
唯独夫君屡次破了例。
也不知道太后是真心惜才还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才多次纵容陈牧一次次如此放肆。
“但很奇怪啊,就算生气,可这气也大的太离谱了。”
陈牧一脸无辜。“我都没骂什么,她就好像炸药桶似的直接爆了,感觉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行了,你少说两句吧。”
白纤羽长叹了口气。
不过夫君说的倒是实话,太后的反应确实过于激动了,以往也没这么被容易激怒。
兴许是这几天太后的心情本来就不好吧。
走出院门,两名玄甲护卫忽然上前拦住他的去路,语气恭敬道:“陈侯爷,陛下有请。”
“走吧。”
看起来陈牧早就料到,也没多废话,示意两人带路。
白纤羽俏脸微变,欲要阻拦,却看到陈牧递了个眼色,咬了咬唇,只好跟上。
皇帝临时住的居所并不远。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陈牧夫妻二人便被带到了一座精致的院落前,周围诸多高手暗中严防。
院落旁边是一座神庙,伫立着神女的石像。
当陈牧进入内院时,中间挡着的墙壁已经被拆了,身穿锦衣的小皇帝背负着双手,站在神像前怔怔看着。
身材并不是很高大的他,在常年熏养的皇室威仪下,依旧给人以无形的压迫感。
另一边,被陈牧打断鼻梁的荣公公被人搀扶着。
看到陈牧进来后,满眼怨毒之态。
“陛下,人已带到。”
玄甲护卫禀报了一声,便悄然退下。
陈牧直挺挺的站着,甚至连躬身之礼都懒得行,只是抱拳敷衍道了一声:“陈牧参见陛下。”
身边的白纤羽可不敢如陈牧这般造次。
她屈身福了一礼,喉音如涓涓泉流悦耳,却带着疏远的冷漠:“朱雀使参见陛下。”
小皇帝似乎没有听到,只是背着手望着神女之像。
暗沉天色下的神女像隐约勾着朦胧之美。
“见过神女了吗?”
良久,小皇帝才缓缓开口。
他并没有兴师问罪,也无半点怒气,语气平淡的就像是在询问一个刚刚认识的陌生者。
“见过了。”
“如何?”
“无愧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陈牧道。
“有母仪之姿吗?”
“……”陈牧愣了一下,面色怪异。“有是有,但可惜怀孕了。陛下应该早点去追的。不过那女人,对皇后之位也没啥兴趣。”
季珉唇角微微勾起一撇:“朕对她不感兴趣。”
不感兴趣你还问?
还盯着人家的石像直勾勾的看?
伪君子!
陈牧暗暗吐槽了一句,直奔话题:“陛下,我听说你已经赦了邓文生的罪,继续让他当知府?”
“邓大人本就无罪,朕要赦他什么?”
季珉转过身,如点漆的墨色瞳仁格外明亮。
陈牧皱眉,淡淡道:“陛下就没必要与我打这些哑谜了,下官只是想劝一句陛下,邓文生此人绝不能再重用。”
“好啊,要不圣旨你来写,你来治他的罪?”
季珉似笑非笑。
面对皇帝的冷讽,陈牧语气不卑不亢:“我知道陛下赦免邓文生的原因是什么,邓文生的价值确实很高,可此人跟其他官员不一样。他只在乎——”
“陈侯爷。”
季珉打断对方的话,直视着陈牧的眼睛,“有人告诉朕,说你是帝皇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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