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党们的喧哗,李雁置若罔闻。
“师父来磨墨,晚晚你继续选自己要用的毛笔和纸张。”
说完,李雁放下手里的纸笔,把苏晚选出的墨锭和砚台移到自己面前,姿势优雅地一圈一圈磨起墨来。
“知道了,师父。”苏晚点了点头,她也不意外。
平日里练习用的墨汁可以说都是李雁帮忙磨出来的。
相对于选墨锭,选毛笔就简单多了。
苏晚逐一把顺眼的毛笔拿起来掂了掂,然后就选定了一把兼狼毫。前后不到一分钟。
这么简单?
众人看得一头雾水,连忙转头看向李雁,希望她解答一番。
李雁悠然地磨着墨,目光从未离开过小徒弟这边。
她呵呵一笑。
“都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种说法在某方面来说是对的,但在另一方面来说其实不然。”
“晚晚现在刚开始学书法,好的毛笔固然有助于学习,但会形成依赖性。我更希望她以后随便拿起支笔,都能写出一毛好字。”
“这就是古人常说的善书者不择纸笔,皆得如志。”
“善书者不择纸笔?”众人沉吟着,一脸的若有所思。
“对!”李雁点头。
“总得来说,如果一开始晚晚就只能用好笔才能写好字。那么以后手里的笔差一点,她都有可能写不出字来。反之,如果她能用差的毛笔也能练出好字,那么其他的自然就随便了。”
“原来是这个意思。”众人恍然大悟。
范玲有些茫然,情不自禁地开口,“李奶奶,那刚才为什么晚晚选墨锭时又要选得那么认真呢?”
“对对。”众人心里正好奇,不由纷纷点头。
李雁认得范玲,知道她是汉服忠实的簇拥者,不由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毛笔和墨锭是不一样。毛笔好坏都不会伤害身体。而墨条的品质是会影响到身体健康的。因此无论如何我都要求晚晚先挑块好墨锭。”
“哦哦。身体最重要。”一堆人恍然大悟。
小姑娘不知道听没听懂。她嘻嘻一笑,又随便选了叠自己看起来最顺眼的纸张。忠实地履行着李雁“不择纸笔”的风格。
“师父,晚晚都选好了。”她脆生生地提醒。
“晚晚选好了?”李雁点点头,“选好了那就开始写吧。”
她这会也磨了好大一池墨汁,小心翼翼地搬到小姑娘最顺手的地方。
苏晚看了看那边范成伟的时钟,不由松了口气。
说时长,实时短。
就磨墨时小姑娘耗费了十几分钟的时间,其他选纸笔几乎不费什么劲。此时距离分针绕上一圈还很久,时间充足。
取水、润笔、开纸、镇纸……
苏晚不紧不慢、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写字前的准备。除了脚下高高的垫子有几分滑稽外,小小年纪的姑娘看上去竟然有几分大家的气派。
围观党们原本都有些心急火燎,想尽快看到她写出的字。
此时看着她一派优雅从容的模样,心底的焦躁竟然也跟着平静了下来。
好一阵子过去,苏晚拿起毛笔,细细地舔了墨汁,终于开始写起字来。
她写的是小楷。
“晚晚暂时只会小楷。”李雁开口介绍,“楷书这种字体,形体方正、笔画平直,可作楷模。所以称之为楷体。”
“小楷,顾名思义,楷书之小者。”
李雁简约地介绍了一番小楷,才笑着说下去。
“楷体练气,小字磨性。练习小楷不仅能培养晚晚平稳大方的气质,也能磨练她的性子,让她以后能够学会耐心和细心……”
“厉害,厉害。”围观党们听得云里雾里,反正觉得高深莫测。
“哥,”苏雪就属于最没耐心的那种。她悄悄地捅了捅苏武,“你说晚晚会先写什么?我赌她会先写个‘晚’字。”
苏武沉吟。
他也觉得女儿会先写个“晚”字,毕竟那是小姑娘学写的第一个字。然而他却开口,“我觉得该是个‘苏’字吧。我们养心谷全姓苏呢。”
视频对面的文蓝不甘寂寞,发话道:“大多数孩子最先学会的词都是妈妈。因此我觉得晚晚会先写个‘妈’字。”
苏雪擦汗。
“嫂子,家里会打她的不是你就是我。我觉得咱们是不会上榜的。”
“……”文蓝哑口无言。
旁边的房为民摸着下巴,嘿嘿地凑了过来撸了撸大雁,“晚晚这么喜欢饭团,我觉得大概率会是个‘饭’字。”
范玲向来和房为民唱反调,她挠着狮子的下巴,不屑地哼了一声。
“晚晚还更喜欢安安呢。我赌她会先写个‘安’字。”
李雁瞪着眼,朝他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几人这才连忙安静下来。
苏晚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她小手一动,端端正正写出个耳熟能详的字来。
字写得上大下小,不算好看。然而任何人一眼都能认出来。
“写得不错。”苏雪心里酸溜溜的。
她以前见小姑娘练字,也跟着练了好几天。无论写什么都是大大小小的黑点。相对来说苏晚写得已经很不错了。
咳咳!
一堆人不知道苏雪在想什么,一个个狂咳嗽。差点连李雁都忍不住跟着咳出声来。
刚才她虽然出声阻止了几人赌约,其实自己也在猜小徒弟会先写个什么字。
是天、地或者人?
还是红、黑或者白?
结果全不是,是爸!
“小五,”房为民满面的羡慕嫉妒恨,“这丫头是多恋着你啊。”
“没办法。谁叫我对她最好呢。”苏武神情得意,心里甜得像喝了蜜似的。
房为民再也看不下去。他挪到范玲旁边,悄悄道:“老婆,不如我们也生个像晚晚一样的贴心小棉袄吧。乖巧、可爱还懂事。”
范玲心动中。
写了第一个字,苏晚瞄了一眼对面的时钟,继续气定神闲地写下去。
晚、苏、饭、安、姑、妈、奶、爷、师……
她会的字还不多,每个都是平日里最常说到的。
或许是磨墨时的手酸已经消退,又或许是熟悉了手里的毛笔,小姑娘下笔如有神,字越写越好、越写越顺畅、越写越漂亮。
最后不仅房为民这些外行,就连那堆专门研究历史文物的大教授们也不禁点头称赞起来。
很快苏晚学过的字已经写完。她绞尽脑汁想了好一会儿,再也想不到其他的字,只好抬头看着李雁。
她指了指最面前的几个字,“师父,这几个字晚晚写得不好。可不可以重新写?”
李雁呵呵地点头。
“当然可以。只要在考试时间段里,晚晚你想写多少次都可以。然后选出最喜欢的拿给师父评分就行了。”
“呖嗯。”小姑娘大喜,连忙重新写起字来。
半晌后,半个时辰终于结束。
苏晚遗憾地停下了手里的笔,雀跃地望着李雁,小手紧张地搓揉着。
“晚晚完成了?”李雁静静地看着小徒弟,“那师父给你打分了!”
“好的。”小姑娘飞快点头,朝父亲伸手求抱抱。
“那好。”李雁瞄了一眼苏晚还搁在砚台上的毛笔,一字一句开口。
“写完字,没清洗毛笔就不管。这已经是晚晚你的老毛病了。扣10分……”
10分?
数字方面,苏晚最大也就学到一根棍棍打捧球,此时一听不禁后悔莫及。
小姑娘嘴一扁,哇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