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上帝视角,张志当然不知道自己的栽赃陷害诡计到底取得了什么样的成果,不过没关系,靠着某个图钉飞机场提供的金手指,张志和汉军现在最不怕的就是对峙战术,也最不怕的就是比拼粮草消耗。
所以,虽然有些遗憾即便光复了江州,也腾不出身来返回成都进行新品种的垃圾食品援助抽取,张志还是沉住了气和晋军耐心周旋,等待粮草转运艰难的晋军露出破绽,好在军用罐头的品种口味也十分之多,接连又付费抽中了雪菜笋丝、红烧牛肉和糖水黄桃三种罐头后,就连穿越者张志都对越来越丰富的伙食表示满意,当然就更别说以前连盐巴都很难吃上的汉军士卒了。
出现转机的曙光也很快到来,晋军大举攻坚惨遭失败的数日之后,汉军伏路军士突然在汉军营地东面的丘陵地带拿到了一名晋军士卒,期间那名孤身一人的晋军士卒遇到汉军后不但没逃,相反还主动放下了武器束手就擒,同时又说他有重要的机密大事要见张志,汉军将士闻听不敢怠慢,赶紧把那名晋军士卒押回了大营禀报。
情况被转报到了张志面前后,出于好奇,张志当然抽时间见了一下那名晋军士卒,结果那名晋军士卒也一见到张志就伏地拜倒,说道:“小人朱华,晋人游击将军尚虔帐下亲兵,奉尚将军号命,持密书前来拜见大汉后将军,后将军金安。”
言罢,朱华还又赶紧补充道:“后将军,其实小人此前已经见过你两次了,只是隔得太远,没能看清楚后将军的尊容。”
“哦,你已经见过本将军两次了?”张志来了兴趣,问道:“你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见过的本将军?”
“回禀后将军,一次在今年四月,一次在今年的六月。”朱华满脸堆笑的回答道:“四月的时候,小人在泸水江边渡放下武器投降,侥幸在俘虏人群中远远看到过后将军一次。六月的时候在临邛返回成都的路上,那时候小人也是放下了武器投降,也是以俘虏身份,远远看到过你。”
“咦?听你的意思,你已经投降过我们两次了?”
张志有些诧异的问,朱华却是毫不脸红的回答,说道:“回禀后将军,是三次,小人追随司马望在味县战败后,在西逃的路上就先投降过一次,受了后将军你的大恩,所以后来两次碰上后将军的大军,小人都是马上放下武器投降。还有,小人还有一个叫王衡的朋友,他向后将军你投降的次数更多,最后那次在临邛,他还领到了一个方铁釜。”
张志笑笑,问道:“那你回去以后,有没有把我们大汉军队如何善待俘虏的情况,向你的其他同伴宣扬?”
“宣扬了,当然宣扬了。”朱华忙回答道:“虽然军队里规定不准传这件事,但是在私下里,小人还是把后将军你如何善待俘虏的情况告诉给了其他人,另外小人也早就下定了决心,只要再碰到后将军的军队,不打小人就投降,然后当战俘吃方便面吃午餐肉,还有吃糖果。”
张志哈哈大笑,很是得意自己的瓦解敌人军心手段,也这才吩咐朱华拿出晋军将领尚虔写给自己的书信,朱华也忙从内衣贴身处拿出了一道沾满汗水味道的书信,一边呈给张志的亲兵,一边说道:“后将军,尚将军他是派小人来代表他秘密投降的,他在晋人军队里受了欺负,又曾经当过后将军你的俘虏,受过你的大恩,气不过所以就让小人来秘密请降。”
张志不吭声,只是展开了尚虔亲笔书信细看,见尚虔在信上介绍说他曾经是司马望的帐下司马,因为战败还先后两次当了汉军的俘虏,被连降三级贬为游击将军留用,目前负责率领以司马望败兵为主的晋军后军运送粮草,每日来回于晋军大营与晋军屯粮地马鞍山之间,工作辛苦还没有任何功劳可捞。
再接着,尚虔又介绍说他被晋军的马鞍山粮仓守将王馥欺压,明明是王馥嗑多了五石散神志不清的到处乱跑,耽误了发粮时间,害得尚虔比规定时间晚了半个白天才把粮食送到晋军大营,然而因为王馥的父亲王祥是晋廷太尉加睢陵侯,石苞不敢收拾王馥只敢拿尚虔出气,重责了寒门出身的尚虔四十军棍,尚虔气愤不过,所以就向曾经两次无条件释放他的张志秘密请降,请求担任汉军内应,帮助张志破敌。
除此之外,尚虔自然少不得向张志禀报了许多晋军的重要情况,道出了晋军队伍中寒门将领和中正子弟冲突严重的实情,还因为职务方面的关系,仔细介绍了晋军粮仓目前的情况,说石苞安排了一万两千军队守卫粮仓,一万以司马望败兵组成的辅兵来回运送粮食,又说王馥是个五石散的重度爱好者,经常嗑药嗑到裸身狂奔,只不过因为后台太硬的缘故,石苞不敢拿他怎么样。
反复看完了这道书信,张志仔细回忆,也很快想起自己其实见过这个尚虔,在第二次江边渡大战时不慎落水被擒,但因为他没有参与成都之乱肆意屠杀成都军民,所以自己手下留情放走了他,心里也顿时有些动摇,暗道:“难道是真的?”
动摇归动摇,多疑的性格却注定了张志不可能会轻易相信尚虔的一纸文书,所以稍微盘算后,张志先是命令亲兵把朱华带下去好生款待,然后才把书信递给阎宇、赵全和杨稷等人同看,结果阎宇看了也是将信将疑,说道:“后将军,虽然有可能是真的,但是为了谨慎起见,我们最好还是不要轻信为上。”
与阎宇不同,赵全和杨稷看了之后却是心中大动,都说道:“后将军,搞不好这个尚虔真是受不了气主动向我们请降,如果他介绍的这些情况是真的就太好了,我们搞不好可以象当年的曹操老贼一样,用偷袭晋贼粮仓的战术,把晋贼军队逼到绝境。”
说完了,赵全还又突然灵机一动,忙又说道:“后将军,要不这样,尚虔不是说他曾经运粮误期,被石苞老匹夫打了四十军棍吗?这么大的事情,晋贼军队知道的人肯定很多,要不我们动用内线看一看这件事是真是假,如果真有这件事,那尚虔的这道书信就至少有八成可信了。”
张志听了一笑,说道:“赵全,知不知道这次我为什么要让爨谷率领偏师,而不是选择你?原因就是你在经验方面和爨谷相差实在太大了,假如爨谷在这里,他就一定不会仅凭内线告密,确认尚虔是否受到军法,就断定尚虔的这道书信是真的,他也一定会先怀疑,石苞和尚虔会不会在联手用苦肉计,骗取我们的信任。”
“后将军,你怀疑这是苦肉计?”赵全惊讶问道。
“当然得怀疑。”张志坦然回答,又说道:“而且我还肯定,尚虔受过军棍的情况肯定不假,只不过他是故意挨军棍,还是真的被欺负歧视,只有石苞和他自己知道。”
说完了这句话后,张志又说道:“当然,我们也不能完全排除尚虔是真心请降,这样吧,先答应他的暗中请降,然后再静观其变,假如真是苦肉计的话,尚虔肯定还有下一步的动作,到时候我们再见机行事也不迟。”
做出了这个决定后,张志先是让主薄薛让代笔给尚虔写了一道回信,在信上很是夸奖了一番尚虔的弃暗投明,明确表示接受他的投降,还暗中给他封了一个飞卫将军的官职,承诺在破敌之后让他上任,同时要求尚虔暗中禀报晋军的军情变化,还有粮草的运送囤积情况,让饱餐了美味罐头的朱华带回去交给尚虔。
事实也很快证明尚虔确实受过石苞的军棍,数日后,自带干粮给汉军充当内应的黄涡,再次派遣他精心培养多年的死士黄炝前来与汉军联系,向张志禀报了两个他探听到的晋军重要军情,一是秦岭山脉已经开始下雪,极大的增加了晋军的运粮难度;二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晋军内部的世家子弟不再集体拜见石苞,即便敲响聚将鼓,都会有好几个世家子弟找借口告假,说什么都不肯全部到中军营地去一起拜见石苞。
得知了这两个情况后,张志当然是心中暗喜,也顺便问起了尚虔受刑的情况,黄炝马上如实交代,承认他确实听到过这个情况,还说晋军内部纷纷传闻,说尚虔的军棍其实被打得很冤,真正导致军粮误期的人是晋军的粮仓守将王馥,只不过石苞得罪不起王馥的太尉老爸王祥,所以才把罪名硬栽到尚虔的头上。
人之常情,确认了这一点后,即便再是如何的多疑,张志也难免暗暗心动,同时疯狂爱好五石散又是西晋世家子弟的普遍爱好,所以张志心中也不由悄悄琢磨,心道:“莫非真有机会象乌巢一样,直接端掉晋军的粮仓?”
真正考验张志决断能力的当然还在后面,又过得两日后,尚虔那个已经先后三次投降过汉军的亲兵朱华再次道来,又把尚虔的一道书信呈献到了张志面前,而在书信上,尚虔除了报告了晋军的存粮至少可以支用四十天之外,也禀报说秦岭山脉已经开始下雪,所以晋军的下一批粮草几乎不可能按期抵达。
这还不算,朱华又向张志口头禀报道:“后将军,尚将军他交割了粮草以后,已经在今天正午率军返回了马鞍山粮仓,尚将军要小人告诉你,石苞让他带回马鞍山的今夜口令是——景皇帝文武双全,任贤使能,各尽其心。尚将军还说,后将军你如果有什么打算,他一定在营内全力接应。”
“薛让,用笔把晋贼军队的口令记下来。”张志不假思索的立即吩咐,然后又向朱华询问了许多细节情况,这才吩咐朱华下去领赏休息。
不消多说,朱华离开之后,性格稍稍有些急噪的赵全和杨稷马上就说道:“后将军,难得的好机会啊,我们知道晋贼的今夜口令,尚虔又答应在晋贼的马鞍山营内接应,只要派遣一支精锐伪打晋贼旗号,就有希望一举拿下马鞍山营地,烧尽晋贼粮草,为我们全歼晋贼创造先机啊。”
一举烧毁晋军粮草的机会放在面前,说张志不心动当然是假的,同时汉军又十分擅长夜战,在夜间急行四十余里奔袭马鞍山,也绝对有很大把握做到,所以张志难免有些攥紧了拳头,暗道:“是否赌一把?赌赢了就是稳操胜券,赌输了也不过只是损失部分偏师,以我现在的实力,这样的损失也承受得去。”
“后将军,让我去吧。”杨稷还迫不及待的请令道:“请后将军放心,到了马鞍山以后,末将一定会见机行事,有机会就全力拿下晋贼的马鞍山粮仓,如果没有机会或者有埋伏,末将就马上带着军队向东面的龙门山脉转移,走山林地带撤回大营,我们的将士擅长山地作战,只要进了山,晋贼军队就是长了翅膀也追不上我们。”
看了看沙盘上的龙门山脉,张志当然更加心动,然后就连远比霍弋老成持重的阎宇都认为应该碰一碰运气。然而仔细盘算了许久之后,张志却摇了摇头,说道:“不能冒险,而且也没有必要冒这个风险。”
“后将军怀疑其中有诈?”阎宇问道。
“当然得怀疑,而且冒险的风险也远比你们想象的大。”张志答道:“马鞍山东面的山林地带确实适合我们紧急撤退不假,但如果这真是陷阱,石苞那条老狐狸一定也会防着我们这招,也一定会在东面抢先布置埋伏,切断我们的归路,这样的话,我们派遣偷袭晋贼粮仓的军队即便没有全军覆没,也一定会损失惨重。”
“最关键的一点,我们也没有必要冒这个风险。”
张志又说道:“当年曹操偷袭乌巢,是因为他已经没有粮食了,再不拼上老命赌上一把就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所以才置之死地而后生,不顾一切的赌上了那一把。而且即便是这样,曹操也赢得十分侥幸,如果不是袁绍派去的援军晚了一步,他不但烧不光乌巢的粮食,还有可能把命送在乌巢。”
“我们现在的情况却和曹操完全不同。”张志总结道:“曹操当时缺粮,我们的粮食却是不用收税都可以吃上一年,同时晋贼军队的粮草必须通过关中后方补给,转运无比艰难,所以比拼粮草消耗,我们绝对可以说是稳操胜算,既然如此,那我们何必还要冒着出击之兵全军覆没的危险,去执行一个得手可能不大的战术计划?”
“可是这么做,可以出奇制胜啊。”杨稷不死心的说道;
“出奇制胜首先要掌握主动,要有一定把握才能冒险。”张志说道:“仅凭一道降书,一个死了根本用心疼的小卒,就发起偷袭马鞍山的行动实在过于冒险,极有可能被晋贼军队牵着鼻子走,陷入彻底的被动,这是拿将士的性命做儿戏,也不是我的用兵风格。”
“所以就这么定了,今天晚上不出兵。”张志拿定主意道:“最多派几个斥候去试探一下口令真假,探察一下马鞍山那边有没有伏兵,待确认了尚虔不是在骗我们,我们再耐心等下一次的机会出现,反正我们不象曹操一样已经断粮,用不着现在就把赌注押上去。”
见张志态度已决,知道张志脾气的阎宇和杨稷等人便也没有再劝,全都点头说道:“那好吧,今天晚上多派斥候,先摸清楚了贼军的虚实,确认了尚虔是真降还是诈降再说。”
张志满意点头,又随意将目光转到了地图沙盘上,看着马鞍山一带的开阔地形,张志还微微一笑,暗道:“如果真是陷阱,要想包围歼灭我们的偷袭军队,那晋贼军队今天晚上就肯定得大举出动了,天这么冷了,有你们受的……,咦?”
微笑自言自语到了这里时,张志突然心中一动,好几条思路也几乎同时涌上了张志的心头——晋军内部分裂严重,石苞如果真的在马鞍山一带布置埋伏,肯定要大量出动军队,也一定会派出文鸯兄弟和爰靓这些听话又能打的寒门将领统兵北上,执行伏击歼灭自军偏师的任务,再然后嘛,晋军虽然肯定还拥有着绝对的兵力优势,但是统兵的将领……
这些思路迅速出现在了张志的心头后,张志的嘴角边不由浮现狞笑,再迅速盘算和仔细推敲了一番,张志突然就大喝说道:“传令下去,全军即刻着手准备夜战,大量赶造火把,数量越多越好!”
“后将军,怎么又要准备夜战了?”阎宇诧异问道:“你刚才不是说,今天晚上不冒险了吗?”
张志不答,只是又飞快说道:“马上把成都名士杜轸给我叫来。”
亲兵唱诺飞奔而去,张志也这才准备把自己的真正打算告诉阎宇等人,可是话到嘴边时,张志却又突然打了一个冷战,心道:
“该不会这才是石苞老狐狸的真正目的吧?官渡之战的过程人所共知,以石苞的用兵经验,怎么可能会全盘照抄,让我一眼识破?如果石苞真是故意让我识破,那我今夜出兵偷袭他的主力营地,岂不是正中了他的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