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逐北环视一圈,死死的盯着朱由榔:“敢问诸君,莫不是你们要学那张士诚,大喊一句——‘天命在汝,不在吾’?”
朱由榔浑身一震。
自家老祖宗当年做了什么,他这个后世子孙,可是清清楚楚的知道的。
元末乱世,抗元功劳最大的就是张士诚,这人在农民大起义最低谷的时候,一战而定乾坤,至此元朝龟缩不出……
可是就是因为此人的短视而偏安一角(实际上是被朱元璋和方国珍联手夹击的),最后落得个全家尽焚,自己惨被勒死的下场……
“诸君,今时不同往日,国家只剩最后的十几个县了,若是我们不能联合一切力量,那便只有等着敌人的弓弦,套上我们的脖颈了!”
窦逐北振臂高呼。
朱由榔默然。
他总觉得这小子是在说自己的……
朝臣默然,天下如此,都怪那些混蛋不听自己的,非要跟自己对着来……
一时之间,原本的一场大胜,本该喜笑颜开的朝堂,竟然落针可闻。
许久之后,还是庞天寿轻咳一声,打断了难堪的寂静:
“陛下,窦小爵爷此番居功至伟,虽然索要了三个好处,却全是为大明操劳……”
庞天寿的话语很是直白——皇帝呀,你该赏赐人家了!
朱由榔神色古怪的看了窦逐北一眼,想了想开口道:
“窦逐北公贞体国,先后立下诸般功劳,命为锦衣卫指挥佥事,晋荡寇侯爵。赐白银三千两,宅邸一座,婢女十三,食邑三百户。”
窦逐北眉头微微皱起,从大明的这些官员的反应来看——没救了!
真的没救了!
但凡彼等还有丝毫的廉耻心,就该在刚才表示忏悔,痛改前非的。
但是,朝中十几员大臣,竟然宛若老僧人坐定一般,眼观鼻、鼻观心!
听到朱由榔的赏赐,他皱紧了眉头,沉声道:“陛下,臣是武夫,恳请陛下准许臣新练一军,北逐鞑虏,光复华夏!”
朱由榔眉头一跳,脸色顿时板住了。
窦名望的手中,掌握着一军兵丁,名唤忠贞营。
若是在给了此子掌握一军……
他正要反驳,庞天寿却是低声道:“陛下,何不让太子殿下挂名监军?”
太子做监军?
朱由榔一楞,转而大喜。
他自己可是吃够了没有兵卒的苦,以此子的能力,若是让太子做了监军,这可是等于培养了一支忠于太子的军队啊!
如此一来,还有哪个将领敢无视了他这个皇帝呢!
只要此子军功不断,那么隶属于皇家掌控的军队也就越来越多,到了那个时候……
那便是他能够真正独掌乾坤之时啊!
如此看来,就算给了窦逐北一军,也未必不可!
“卿家之言,朕准了,只是逐北你素来与太子交好,而天下动荡,朕吃够了不懂军旅的苦,便让太子入你帐下,跟着逐北你学习军事吧!”
啊!
窦逐北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老子啥时候与太子那个小屁孩交好了?
就他那动不动就哭的性子,这是能塞入军中的料!
……
窦逐北惊讶莫名,而朱由榔却是自顾自道:“逐北你名唤逐北,立志收复失土,驱除鞑虏,恢复我大明江山,既然如此,你这一伍,便叫做北府军吧!”
北府军!
群臣轰的就炸了。
北府军的鼎鼎大名群臣作为熟读历史之人,却是如雷贯耳啊!
北府军又名北府兵,乃是东晋初期郗鉴镇京口时所创,时至东晋孝武帝初年,因北方前秦强大,谢玄镇广陵之时,招募骁勇之士组建军队。
此时徐(治京口)、兖(治广陵)之民参军,多原为郗鉴镇京口时组建的兵力。
太元二年(377),朝廷因前秦强大,诏求文武良将镇御北方。朝廷拜谢玄建武将军、兖州刺史,领广陵相、监江北诸军事。
若说谢玄还有些人不大知道。
但是提起刘裕,可几乎就人人都知道了!
后来,割据荆州的恒玄称帝,北府军参军刘裕率余部在京口起兵反抗桓玄,并杀之。
此后,北府军成为刘裕的军事支柱。420年,刘裕称帝,建立宋,北府军成为其皇家军队的主力。
……
群臣不可思议的看着朱由榔——皇帝陛下你起什么名字不好,竟然起了一个北府军!
这可不是好兆头啊……
而窦逐北这个后来人,哪里知道这北府军的政治意义,他倒是念叨了几遍“北府军、北府军”,然后大吼道:
“好啊,陛下!
北府、北府,收复北方,建立州府,微臣这新军,就叫北府军了!”
对于皇帝要塞了太子进来,窦逐北就当做是一个笑话。
开国际玩笑,一个十岁的娃娃,塞到军中干嘛?
让他学了满清,行走打仗,还要带着轿子吗?
顶多……
窦逐北眼睛转了转,将太子塞到后勤就是了!
一场对马吉翔的哀悼朝会,硬生生的被窦逐北搅合的再也没有了悲伤的气氛,甚至就连朱由榔,心中那一丝失去了马吉翔的痛,都消失无踪了。
朱由榔亲自题了字,交给王德才,让他挑选风水宝地,安葬马吉翔的尸首。
至于马吉翔的子嗣,也是多有荫官赐下。
……
磨盘山。
李定国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他唯有一声叹息。
这一尊大明的擎天巨柱,心中因为大胜而刚刚升起的火焰,顷刻之间就散去了大半。
罢了,罢了,尽人事听天命吧!
李定国苦笑一声,一面安排士卒打扫战场,一面却是安抚诸臣。
皇帝走的匆忙,将后宫太后、皇后,甚至就连太子都忘记了,更何况是朝臣了。
皇帝跑了,朝臣很慌啊……
看着王皇后捧在手里的大宝,李定国苦笑一声:
“太后、皇后,以臣看来,若是不能得知陛下的下落,还请尽快请太子监国!”
“太子监国?”
群臣不由哗然。
马太后哭哭啼啼道:“晋王这是要抛弃了我们孤儿寡母了吗?”
她脑海里不由得想起了东汉末年,那曹操所作的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