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盘山,夜幕下,一众军卒正在紧张的布置着,而中军大帐,却是直接被李定国取消了。
沐天波宣布了陛下的赏赐,李定国将全体官兵官升一级的消息,告知了下去,兵卒们的干劲更足了。
……
帅账里,沐天波听闻有人背叛,差一点就要功亏一篑,一张脸很是精彩——卢桂生是他的人。
云贵川本是一体,作为川人的卢桂生,投靠自己,他没有不收的道理……
“还请晋王恕罪,天波有眼无珠,差点害惨了三军将士!”
沐天波倒也是一个磊落人,当场拿出匕首,削掉了一缕头发:“天波还待留着己身上阵杀敌,不敢轻折,今日唯有以发代首,向诸君赔罪!”
他动作干脆,充满了武将的作风。
沐天波虽然是勋贵,世镇云贵,但是此人却也有武艺傍身的,他善使一对流星锤,寻常三五个军卒,甚至不能近的沐天波身前。
窦逐北眯着眼睛,仔细打量面前儒雅的宛若文士一般的黔国公。
历史上的他,跟随永历逃亡缅甸之后,被缅甸王欺骗,前往咒水会盟。
缅甸以安全为由,收缴明人武器,待要拖走明军大将时,沐天波看出不对,抢先发难,他赤手空拳打倒一名缅甸精锐兵丁,夺过钢刀连斩九人,最后却因寡不敌众,被缅甸王下令乱刀砍死……
这人虽然军功不出众,但是,对大明却很是忠心。
李定国沉默不语。
卢桂生的事情,成为了他心中的一根刺。
在经历了孙可望降清,出卖他们军事部署之后,李定国就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几十年的义兄,说叛变就叛变,一点都不顾及兄弟、家国之情……
见到李定国沉默,沐天波脸色一变,当即伸出小指:“也罢,既然晋王不愿意相信某,那便留下一指以证清白吧!”
他叹息一声:“家国不宁,天波不敢轻舍己身,若不然当三刀六洞向诸君赔罪!”
沐天波手起刀落,挥刀就要朝着左手手指斩下。
“国公且慢!”
窦逐北越众而出,他一把夺下沐天波的刀,却是对李定国道:
“大哥,卢桂生之事,与国公无关,此獠背叛国家,已经遭受了报应,国公一心为国,焉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折损良将呢?这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吗?”
窦名望见到儿子站出来,伸手欲拉,哪知道这小子竟然已经夺下了沐天波的刀。
他谄谄的缩手,就听到儿子这震耳欲聋的话语。
窦名望浑身一震——是啊,他们现在还跟随在皇帝身边的,不都是亲兄弟,又是什么呢?
他当即道:“晋王,犬子所言甚是,还望王爷三思啊!”
“王爷,卢桂生既然已经授首,末将等也认为此事就此揭过为妙!”
王国玺、高文贵两人也纷纷开口道。
先前局势危急,难免有人心生退意,此番干掉了吴三桂大部,就算这一次伏击清军不得,他们也能在云南站稳脚跟了。
能够跟随他们到现在之人,都是心向大明的——危难之时做出的决定,也算是人之常情。
在顺境时,自然不会有人再有了异样心思了。
“还请王爷三思啊!”
靳统武、杨武、梁杰、吴子圣、吴三省、郭尚贤等大将都纷纷开口说情。
“唉!”
李定国叹息一声:“国公,国势衰弱,定国苦苦支撑,不得不如此,还望国公勿怪。”
他反倒是弯腰给沐天波行了一礼算作赔罪。
“不敢,不敢!”沐天波也急忙弯腰:“国政大事全赖君一人,天波明白王爷的思量。”
见到两人和解,众人心中提着的一口气这才松了,窦逐北却忽然道:
“国公,王爷,小子有一事,不知道当不当讲?”
沐天波一楞,这小子先是戳穿了卢桂生投敌的事情,后又想出战壕的妙招,此番更是再起妙计,利用清兵急切的心思,再设埋伏。
况且,陛下不但封他男爵,更是许以太子伴读之位,这人若是不死,早晚会是明廷的顶梁柱。
不说似李定国这样的人了,就算是做到阁部之臣,也不是不可能的。
若是结交此子,沐家下一代必然安稳。
“小爵爷只管说便是,大家都是亲兄弟,还有什么是不可以明言的呢?”
……
窦名望愣住了——
为什么这句话怎么这么熟悉呢?
貌似不久前,在哪里也听到过类似的话语吧?
窦名望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了李定国一眼,一双绿豆般大的眼睛,不停地在李定国和沐天波之间扫视着……
凸(艹皿艹)!
你们都在搞什么鬼?
以这小子的尿性,怕是又要顺杆子爬吧!
这一个个老兄弟,咋平白都矮了老子一辈……
这妮玛,老子敢认吗?
……
你们这群牲口,难道要让老子和亲生崽子一辈?
他不停地冲着窦逐北眨眼,希望儿子可以领会自己的意思,哪知道这家伙开口就差点把窦名望呛死。
“沐大哥既然这么说,那小弟我可就不客气了啊!”
窦逐北嘴角噙着笑意,是那么的天真灿烂。
沐天波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啥?
啥兄弟?
我说了啥了吗?
他的笑容逐渐消失,惊愕、不解、茫然甚至还带着几许的愤慨……
沐天波只觉得自己四十年的人生,都活到了狗身上!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子跟你老爹都是一般岁数的啊!
你这小子,竟然管我叫哥?
……
这一幕,只看得李定国蛋疼不已,貌似不久前,这小子就是这么上杆子的……
王国玺、高文贵、靳统武、杨武、梁杰、吴子圣、吴三省、郭尚贤……一众总兵大佬愣住了……
啥情况?
为啥大佬们都喜欢平白自降身份了?
还是年轻人太不讲武德?
一手接化发,接了人家的五连鞭?
窦逐北嘿嘿的笑着,为自己又找了一个名垂青史的兄弟而开心。
李定国瞥了这厮一眼,伸手揉了揉鬓角——头疼!
无耻小儿……
“咳咳,逐北你有事只管说就是,不管是本王还是黔国公,自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李定国重重的咬准了“本王”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