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这伙溃兵交谈后,得知他们是李信留下断后的,主力部队已经撤退,他们也可以回家了。
这些人称方浩然为剑客,似乎是这个时代最常见的职业。
一路向北,走到一处山脉下面,这些士兵告诉方浩然,此为秦岭。
他们小队行军,可以狩猎为生,即使走艰险的山路,也能返回关中,还邀请方浩然一同前往关中做客。
方浩然多少还是了解秦朝的制度的,疑问道:“听闻秦国进行人口流动,都需要严格的通关文牒,在下这般进入关中,是否会被当做奸细抓起来?”
士兵中的军官似乎有爵位,愿为方浩然做保,而且秦国也欢迎天下才俊之士加入,只需在官府登记一下即可。
一行人前往秦岭,刚刚迈入山间小道,那群士兵的身影就全部消失,一个不见。
冷风吹过,方浩然遍体生寒。
“幻影?”
他当然不敢继续前行,这秦岭之内地势复杂,环境险恶,谁知道有没有其他危险。
在外面暂时休息一晚,第二天醒来,眼前的秦岭竟然消失了!
早晨的薄雾中,传来隆隆之声,细听之下,应当是大批军队正在行军。
方浩然来不及思考所遇到的奇怪事件,连忙元神出窍观察情况。
刚刚出窍,那股被人窥视的感觉又涌上心头,让他极不舒服。
可又查不到是谁能在时间静止的状态下窥视自己,让他毫无办法,当下只能暂时无视。
消失的秦岭处,现在是一片修整完善的平坦道路,行军的脚步声就从道路尽头传来。
元神靠近观看,只见又是一只秦军的部队。
但兵甲整齐,士气高昂,行军气势,几可吞天!浑然不似昨天遇到的败军那般狼狈,看上去与传闻中的虎狼之师一模一样。
这支军队的将旗,上面书写着一个王字。
联想历史,方浩然怀疑这是不是王翦领军出征?
元神归窍后,方浩然并没有赶着趟上去和王翦认识认识,大军行过之地,可谓寸草不生。
这个世界的人虽然古怪,但实力都强得不可思议,方浩然可不想平白与他们起冲突。
他虽然想躲,可秦军当中派遣而出的斥候却不那么乐意了。
十余名骑乘着战马的秦军斥候,呼喝着朝他冲来。
方浩然想了想,并没有直接动手或者逃跑,而是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冲到面前。
“尔乃何人,为何挡在行军道前,可是楚国的奸细?!”
方浩然摇了摇头,“就是一寻常路人,谁知道大秦的军队会从此地经过呢?”
这伙斥候对视一眼,“且先拿下,见过王将军再说!”
这些斥候十分难缠,武功虽及不上方浩然,但仗着马快,吃过亏后,就一直游走纠缠。
这个世界无法飞行,方浩然的机动能力要大打折扣。
战斗被拖延到秦军主力靠近,分出一批部队来围堵他。
为了打开缺口,方浩然连续施展浩然剑势第一式和第二式。
抢过一匹战马,准备逃跑。
然而刚刚跨上战马,那战马便迅速化为红色雾气消失,害方浩然险些摔个跟头。
更狼狈的是,远处三箭连环射出,夹杂风雷之势!
方浩然险些中箭,索性经过师祖半年的锤炼,练就一身钢筋铁骨,硬是给他完全格挡下来。
“儒家的门徒,为何在我大军行进之地上徘徊不前?”
这个声音十分苍老却又中气十足,发出的方向来自万军从中。
“晚辈仅仅路过,并非有意冲撞大秦军队,未知当面可是王将军?”
方浩然猜测对方应该是感受到了自己的浩然剑势,所以认为自己是儒家门徒。
这个时代文盲率高达九成九,且儒学又是显学,虽然大秦不好儒,但仗着这个身份蒙混过去,问题应该不大。
果然,王翦邀他前往中军,方浩然没得选择,当然只能前往一会。
王翦身披铁甲,十分高大。
如果这是在李信战败后,王翦挂帅灭楚。那么他应该已是古稀之年。
但此时的王翦却不过是个中年人的样子,精力十分充沛。
“儒门弟子,也开始做说客了吗?”
王翦的笑容很是温和,根本看不出是个统帅三军,灭国无数的绝世名将。
方浩然还是决定说实话,“在下真不是什么儒门弟子,也没想当说客,就是路过。”
王翦与周围的下属一同发出了笑声。
边上有人说道:“小先生的浩然气练得颇有火候,隔着数里地都能感觉到其中的浩大光明之意。若不是真正的儒门弟子,怎么可能练到这般境界。”
这可就真解释不清了……
王翦阻止周围人继续嘲笑,说道:“可能是孟儒一宗出来游历的弟子吧,都说孟儒讲究民贵君轻,被视为离经叛道。
却不知小兄弟如何看待我们大秦伐楚之战?”
“天下纷争已久,底定于一,已经是天下共识。我想大秦伐楚,应该非是结束,东方还有诸国未灭,等彻底征伐六国,才算一统天下。
不过在小子看来,各国风俗迥异,秦施之以霸道,却未必能够持久。”
“秦之霸道固然严苛,但公子扶苏却有仁君之相,诸子百家皆可用之。小先生既然游历世间,不妨随我出征,且看我兵家手段。然后,再来谈我秦之霸道如何?”
接下来之事,有如重游历史,王翦领六十万大秦甲士,攻入楚境。
楚王令项燕为帅,征楚国大小封君,集结全部兵力,欲在平舆和秦军决战。
王翦坚壁清野,养精蓄锐,避而不战。
旷日持久下,便是项燕与楚王的威望,也难以压制楚国内部大小封君的抱怨,士卒疲弊,国力耗损严重。
项燕决定撤军,王翦及时抓住战机,挑选精兵于前实施追击,一路战至蕲南大败楚军,逼迫项燕自尽。
而后一路南下,攻破楚都寿春,俘获楚王,攻灭楚国,并占领越国土地,设立郡县,实行秦国律法制度。
方浩然在此也见识了什么叫做兵家手段,治军一途,王翦既可以高高在上赏罚分明,也能躬身抚慰士卒,与之同食。
能忍得住项燕诸般挑衅侮辱,也能拒抗朝中非议。
一切行事,不为道德礼法,只为胜负,用尽机谋手段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