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啊——”
杨九安拖着懒洋洋的脚步踱进厨房。
沈亦泽正在煮速冻汤圆——安安家的冰箱里只有一种东西:速冻食品。从水饺、汤圆到包子、馒头、烧麦,甚至还有去年端午节剩下的粽子……难怪安安做饭没什么天赋,原来这也是家族遗传。
他不用回头,光听这脚步就知道是哪个懒丫头。
“早啊,沈老师。”
杨九安走到沈亦泽身后,将脑袋搭在他宽厚的肩头,看他有条不紊地将汤圆下锅。
“早啊杨导,元旦快乐!”
“元旦快乐你上哪儿搞的汤圆?”
“阿姨囤的,一冰箱的速冻食品,让我想吃啥拿啥,我就拿了袋玫瑰汤圆,阿姨说你很喜欢玫瑰馅儿。”
杨九安问:“那你呢,你喜欢什么馅儿的?”
“我?”沈亦泽想了想,“我倒没什么特别喜欢的,只有不太喜欢的。”
“不喜欢哪种?”
“花生。”
“诶?为什么呀?”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单纯的不喜欢花生,就像我喜欢你,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单纯的喜欢你而已。”
杨九安抿着嘴无声地笑,从背后抱住他,将手插进他的衣兜。
咕噜咕噜,水开了。
沈亦泽接起锅盖,拿木勺在锅中慢慢搅和,以防汤圆粘底。
“你现在就煮汤圆,我们还晨练吗?”
“现在都快八点了,还晨练个鬼啊……你个懒猪,说好的七点起床呢?说好的定闹钟呢?”
“我定了!可闹钟一响,我妈就掐掉了——对了,我妈呢?怎么没看见她?”
“在书房呢。”
“啊?这么早就起来刷剧了?”
“没有。”沈亦泽屈起手指,轻轻刮了刮安安小而挺的鼻梁,“阿姨去书房补觉了,她说昨晚你踢了她一晚上,好不容易睡着,闹钟又响了。你说你睡觉咋就这么不老实呢?上次咱俩一起睡觉也是,被你‘家暴’了一整夜。”
杨九安矢口否认:“你胡说,咱俩什么时候一起睡了?”
“就我喝醉那次,早上起来衣服还被你扒了,也不知道你对我干了什么。”
“我……才没有!”
沈亦泽侧头看向这个将脑袋搭在他肩膀的小赖皮,看她微微撅起的倔强的嘴,和清澈中透着些许无辜的眼眸。
他将手伸进衣兜,握住她微凉的小手,然后缓缓凑近,隔着她柔顺的长发在她的脸蛋上烙下一个灼热的印迹。
杨九安难得的没有闪躲,大大方方地接受了他的亲吻。
沈亦泽见好就收,看着她笑:“2022年的第一个亲亲,你的呢?”
“我昨晚就亲过你了。”
“那算昨天的。”
“才不是,我亲你的时候已经过零点了。”
“啧,算这么清楚呢!”
“那当然,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亲你?”
汤圆纷纷浮上水面,在沸水中翻滚,越滚越肥。
沈亦泽关掉燃气灶,边舀汤圆边说:“我还以为你是情之所至,情不自禁呢。”
“那你就想多了,昨晚那个不是,mua”
杨九安在他脸上啄了一口,眉眼弯弯:“这个才是。”
沈亦泽乐得合不拢嘴。
不知是不是因为回到自己的地盘,他感觉安安明显放开许多,不仅主动亲他,还尽说些令他心动不已的甜话。
这样的安安,他真有点招架不住啊!
一人一碗热气腾腾的玫瑰汤圆,吃完唇齿留香。
“我们还出去吗?要不别出门了吧?睡个回笼觉怎么样?”
杨九安一本正经地提议。
“不怎么样。”沈亦泽断然拒绝,“五天假期,你该不会打算就这么睡过去吧?”
杨九安小声嘟哝:“也不是不行……”
“当然不行,除非——”
“除非怎样?”
沈亦泽笑呵呵说:“除非咱俩同床。”
“呸!臭流氓!”
杨九安只是开玩笑,倒不至于真把假期睡过去。
她回屋化妆,沈亦泽就趁机参观她的闺房。
房间不大,收纳的箱柜却不少,满满当当的全是书啊、摄影集啊之类的。
什么书都有,从教材、教辅资料,到课外读物,到经典名著,再到各种摄影杂志和期刊。
他仔细浏览书架,很快便找到他想找的东西。
抽出一本蓝色笔记本,还没翻开,安安的声音已经杀到耳边:
“不准看!”
沈亦泽装傻:“这是什么呀?”
杨九安哼哼道:“装,你就装!快给我放回去,再偷看我日记我真罚你跪榴莲了!”
“诶?只用跪榴莲就可以了吗?超值啊!”
“你——”
“哈哈,别激动,我逗你呢!”
沈亦泽将日记本放回原位,问:“你昨晚写年度总结了吗?”
“没呢。”
杨九安对着镜子将粉底抹匀,喷上定妆液,她的肌肤本就白皙,定妆之后更显润泽,整个人瞬间精神许多,不复之前懒洋洋的模样。
沈亦泽接着问:“那你写了能给我看看吗?我只看你的总结,别的都不看。”
“不给看!”
他只好再退一步:“那就不看,我只想知道你去年的目标里,有没有谈一场恋爱,这个可以告诉我吧?”
杨九安专心描眉,头也不抬地回:“不告诉你!哼!”
“小气鬼!”
沈亦泽无奈,只好换个话题:“那你小时候的照片放哪儿的,我想看。”
“没有照片。”
“怎么可能没有?初中的照片总有吧?毕业照也行啊。”
“没有,没拍毕业照。”
她才不要把小时候的丑照给他看。
“好了!搞定!”
杨九安麻利地涂上眼影、刷上睫毛膏,再略施胭脂,便即大功告成。
她望向沈亦泽,试图岔开话题:“好看吗?”
“好看,其实你素颜也很漂亮,没必要刻意化妆。”
杨九安不以为然:“你少来了,素颜再好看,也是有瑕疵的,哪有化妆之后漂亮?”
沈亦泽笑道:“有瑕疵才真实嘛,真实且自信的女生才最漂亮。”
“就会说好听的,等我以后老了,变成黄脸婆了,你肯定就只要漂亮不要真实了。”
沈亦泽摇摇头,正色说:“不会的,你不会变成黄脸婆的,在我眼中,你永远都是少女。”
“噗!”
杨九安又被他说破防了,虽然明知是甜言蜜语,可就是很受用很开心。
趁安安高兴,沈亦泽旧调重弹:“你小时候的照片呢?拿给我看看嘛!”
“你看,那就是我高中的操场。”
杨九安将他拉到飘窗前坐下,继续岔开话题。
从近百米的高空俯视而下,方圆数里的街道尽收眼底,顺着安安的手指望去,九中的校园就在眼皮底下。
“你们学校好小啊!”
这是沈亦泽得到的最直观的感受。
杨九安说:“就是很小,整个蜀都的高中估计数我们学校最小了,操场跑道连四百米都不够,运动会必须自带小板凳,不然就只能席地而坐,甚至比不过很多好一点的小学。”
“你们学校不是挺厉害的嘛,四七九,对吧?怎么也不扩建一下?”
杨九安有点意外:“你可以啊,连四七九都知道,功课做得很足嘛!”
顿了顿,解释:“没有这种需求吧,大部分学生大部分时间都在埋头苦读,在大家眼中,学校是通往未来和实现梦想的途径,而不是娱乐场所或者挥洒狗血的地方。”
沈亦泽由衷感慨:“你们觉悟好高啊,怪不得你这么优秀。”
“你真是……一天要夸我八百遍!”
“我都这么夸你了,你还不是不愿意把照片给我看。”
见他跟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低声抱怨,杨九安暗暗好笑,说:“我给你看我高中的照片,可以吗?”
“好吧。”
“那走吧。”
“去哪儿?”
“去学校啊,我在校园里拍的照片,当然要在校园里看才比较有感觉嘛!”
这丫头,仪式感倒挺强。
不过这正合他意,他本来就想去安安的母校逛逛。
换鞋出门,果如安安所说,出了小区,拐个弯就是九中的南门,甚至用不了两分钟。
住在学校门口也太幸福了,早上可以一直睡到七点才起床,也不用担心会迟到。
九中的南门设在一条小巷的尽头,门也跟校园一样,小小的很简朴,只一道电动伸缩门和几根挡车桩。
元旦假期,大门紧闭,门卫室里仍有人值班。
杨九安几声“叔”将门卫大叔叫出来,表明来意后被当场拒绝。
“不得行哈,外人进不到。”
“我们不是外人,我们是毕业生,13级的——”
门卫大叔摆摆断:“那也不得行,学校有规定,都不让进哈!”
“我上次回来都可以进的嘛!叔,反正没得人,就让我们进去嘛!我保证,我们一哈儿就出来!”
杨九安把着伸缩门,可怜巴巴地望着对方。
门卫大叔不为所动,坚定地说:“正是因为没得人,才不能让你们进去。你们要是想看老师,等过了元旦再来,到时候给你们老师打给电话,登个记,就可以放你们进去。”
交涉失败,杨九安铩羽而归。
见安安一脸的不开心,沈亦泽搂过她的肩头,宽慰她说:“没事,不进就不进,我们回家看全景,一样的。”
“可我就是想带你进校园里看看嘛!”杨九安嘟起嘴,“上次不是这个大叔,另一个大叔很好说话,我稍微撒个娇就放我进去了。”
沈亦泽哈哈笑道:“那可能是我拖后腿了,你一个人说不定就放行了。我们就在学校附近逛逛吧,一样的。”
“好吧,这附近有个广场,那里有很多小吃,我带你看看去。”
广场位于学校西边,也就几分钟的路程,杨九安轻车熟路,带沈亦泽穿街过巷,很快便抵达她记忆中的美食广场。
冒菜、钵钵鸡、花甲米线、水饺、日式盖饭、奶茶、手搓冰粉……摊位确实不少,可惜时值元旦,几乎都没营业。
两人转了一圈,也没什么选择,只能在尚且营业的卖花甲米线的小店坐下。
米线很快上桌,打开层层包裹的锡纸,汤汁的麻辣鲜香立刻随着热气四溢而出。
两人分食一碗,刚吃过汤圆的安安不愿过多地摄入碳水,沈亦泽便将米线嗦了,把花甲、扇贝等海鲜留给她。
“我要看你照片。”
沈亦泽伸手索要照片。
“我给你找找。”
杨九安在手机里一通翻找,等她找到,米线都凉了。
“呐,就这一张。”
“才一张,根本不够看啊!”
“七八年前拍的,我还保留着就很不错了。”
沈亦泽接过手机,一看之下,立刻惊叹出声:“哇,你留短发真的好可爱!”
这是一张画质略糊的合照,照片上是两个穿蓝白色夏季校服、留齐耳短发的女生,左边那个鹅脸蛋、笑眼盈盈、唇红齿白的大美妞毫无疑问是安安,右边的女生他也认识,是徐文茜。
看两人身后的背景,拍摄地点应该在教学楼里。
像素很差,却架不住安安水灵,她高中比现在还要更白一点,脸蛋也更丰润一些,有点小小的婴儿肥,校服略丑,但穿她身上,就显得甜美又清纯。
现在的安安看着跟高中生差不多,而高中时期的安安,那小脸嫩得简直能拧出水来。
安安曾说,如果能在高中遇见彼此就好了。
沈亦泽本来不以为然,觉得无论何时遇见,都是最好的彼此,可现在却恨不能早十年穿越过来,陪她度过最美好的青春时光。
他这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酸溜溜地问:“你高中肯定很多人追吧?”
“没有啦,在校期间大家都挺克制的,老师管得也严,就毕业的时候,表白的多一点吧。”
“你高中的毕业照呢?”
“哎呀,你干嘛老想看毕业照啊,又不好看。”
沈亦泽一本正经地说:“我想看看都是哪些人表的白,以后同学聚会,我好防着点。”
杨九安白他一眼:“好几年前的事了,我早忘了。”
“这怎么能忘?被人表白应该印象深刻才对。”
“真没有,大概是表白的人太多了——”
见沈老师一副酸相,她立即改口:“开玩笑,其实是因为那时的我太傻了,心思全在学习上,没有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其实就是因为表白的人太多了,而且很多理科班的男生,她根本不熟,甚至完全不认识。
沈亦泽问:“那如果表白的人是我呢,你会答应吗?”
“唔……”
杨九安歪着头认真思考片刻:“如果是带着现在的记忆穿越回去,那我肯定答应。”
“穿越”这两个字令他心思一动。
他不动声色地说:“那我希望可以跟你一起穿越回十年前。”
“你不是说无论什么时候遇见,都是最好的彼此吗?”
“那是因为我不知道你小时候这么可爱——你高中的校服还留着吗?”
“留着呢,怎么了?”
“我想看你穿。”
“不要!”
杨九安双颊微热,她都快二十五岁了,还穿高中的校服,也太奇怪了吧!
沈亦泽说:“不出门,就在家里穿穿,你穿校服好有灵气,就当弥补一下我的遗憾,”
“我不!”
在家里穿跟角色扮演有什么区别?不行不行,太羞耻了!
沈亦泽倒没想这么多,他是真心觉得遗憾,人生能有多少个十年,他错过的,还是安安最懵懂也最美好的十年。
“你认为这世上真的有穿越这件事吗?”
杨九安愣了愣,她没多想,随口说:“有可能啊,我认为没法证伪的事,就有存在的可能,我甚至觉得我们身边就有外星人,说不定人类历史上的每一个转折点,都是由这些外星人一手推动的。”
安安的态度有些出乎沈亦泽的意料,他失笑道:“你身为纪录片导演,想法怎么这么不纪实?”
杨九安纠正他的观念:“你这是偏见,纪录片导演也可以有天马行空的想象力的好嘛,我们脚踏实地的同时,也不会忘了仰望星空。”
沈亦泽笑笑,接着问:“那你不会害怕吗?说不定你的朋友之中就有外星人呢!”
“只要他不做些很恐怖的事,比如突然裂开什么的,我就不怕。我的朋友我都了解,就算她们是外星人,那也是很友善很温柔的外星人,而且长得又漂亮,我有什么可怕的?”
“那倒也是。”
沈亦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再多说。
“走吧,我们买菜去吧!”
杨九安想在老妈面前秀秀厨艺,沈亦泽自然得肩负起帮厨和教练的重任。
这附近没有菜市场——也许有,只是安安不知道——两人便在冷冷清清的超市买了菜。
回家做饭。
有段时间没搭档下厨,两人的配合依然默契。
沈亦泽将所有食材洗净切好,规规整整地码放在盘中。
安安还是那么不会做菜,这道宫保鸡丁他已教了她不下十次,她慌慌张张的模样依然像个初入厨房的新手。
他耐心地指导每一个步骤,等饭菜上桌,方琼也起来了。
“可以嘛!”
方琼扫一眼餐桌上的家常川菜,光是色泽和香气,就令人食指大动。
像模像样的,远超出她的预想,她甚至怀疑是女儿从川菜馆打包带回来的。
“真是你做的?”
她忍不住问。
杨九安很是得意:“当然啦!怎么样,我厉害吧?”
方琼笑道:“卖相挺好,就不知道吃起来怎么样,会不会又把糖当成盐用了。”
“才没有!绝对好吃,你尝尝就知道了。”
“我先去洗漱。”
有沈亦泽监工,把糖当成盐之类的事自然不可能发生。
他在音乐上未必有多高的天赋,但在烹饪上绝对算得上天赋过人,刘东甚至想将他介绍进川菜圈子,将他培养成专业的厨师,可惜沈亦泽志不在此,委婉拒绝了。
虽然当不了专业厨师,家常菜的做法却早已烂熟于心,别说跟杨九安和方琼这两个烹饪小白比,哪怕让他张罗大饭,他也完全不怂。
方琼赞不绝口,感慨道:“你这节目上得真值,不仅找了男朋友,还学会了做菜。”
杨九安不着痕迹地夸她的沈老师:“其实是一件事,因为做菜就是他教我的,而我只学到一点皮毛。”
方琼说:“只学到一点皮毛就这么厉害,那小沈一定很会做饭了。”
沈亦泽谦虚道:“也没有很会,就会点家常菜。”
“那也很厉害,这年头,女生都没几个会做饭的了,更何况男生?”
会做饭实在加分,方琼越发满意,追问:“你们在节目里经常一起做饭吗?是不是因为这个慢慢产生好感的?”
杨、沈二人对视一眼,均看见彼此眼中的笑意。
杨九安摇摇头:“不是,他第一天跟别的女生做的饭,我们第一次一起做饭,已经是住进去一周以后的事了。”
沈亦泽补充:“对,我们是先互相有了好感,再约的一起做饭。”
“是吗?”
方琼立刻来了兴趣,八卦是女人的天性,哪怕八卦的对象是自己的女儿。
“不是!”杨九安脸蛋微红,试图终结话题,“不要聊了,吃饭的时候不要聊天。”
方琼不理她,问沈亦泽:“你们很早就互有好感了吗?”
“她我不知道,我反正是第一眼见她就很心动了。”
“哎哟,一见钟情?”
沈亦泽坦然承认:“对,一见钟情。”
杨九安没他脸皮那么厚,还做不到大大方方地分享自己的心路历程,尤其是那个分享的对象是她老妈。
见老妈刨根究底,沈老师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她只觉得羞窘难当,可怜兮兮地哀求:“不要聊了嘛!我们专心吃饭好不好?”
方琼笑呵呵说:“这有什么的,你们就算不告诉我,我也可以看节目啊——我记得是今晚首播,小沈啊,你陪我看,到时候也好给我讲解讲解。”
“妈!”
陪老妈见证自己的恋爱经历,还要充当讲解?
想想就尴尬,她才不要!
杨九安劝阻:“妈,你自己看就行了,又不是悬疑片,要什么讲解?”
“讲讲你们当时的心理状态,还有节目里没有播出的内容,这些才有趣。”
一点儿都不有趣!
见女儿不大乐意,方琼便说:“我让小沈陪我看,又没叫你,你要不愿意就算了。小沈啊,你晚上有空的吧?”
“有空,有空!”
沈亦泽无视安安的眼色,一口答应。
丈母娘有令,他岂敢不从?再说了,又不是他的亲妈——陪亲妈看属实有点头皮发麻,但陪丈母娘看,那就很有趣了,他就喜欢安安羞涩的模样。
他刚一答应,就被某人狠狠踩了一脚,忍不住痛呼出声:“啊!”
“怎么了?”
见方琼投来关切的眼神,沈亦泽连忙捂住嘴,含糊不清地说:“没什么,刚才太激动,咬到舌头了。”
他一边胡扯一边悄悄朝安安投去求饶的目光。
杨九安翕动嘴唇,无声地说:“你给我等着!”
完蛋,看来吃了饭得赶紧回房装死,不然可能连具全尸都剩不下。
然而他忘了这是谁的家,他以为回房把门锁上,就可以高枕无忧了,结果躺床上没多久,就听门外传来钥匙拧动的窸窣声。
杨九安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入,随后将门轻轻关上、反锁,捏动着指关节慢慢靠近。
沈亦泽坐起身,义正言辞地说:“你不要过来啊,你再过来我可要叫了!”
杨九安哼哼道:“你叫啊,我妈正在书房刷剧呢,看谁救得了你——我打死你!”
她一扑而上,抄起枕头痛击他屁股。
安安跟只闪电兔似的,身手极其敏捷,沈亦泽躲闪不及,所幸不躲,用屁股
硬接她一招,趁机扯起被子将她笼罩住,然后顺势倾倒,以身体的重量将她压翻在床。
杨九安被他压在身下,盯着他近在咫尺的坏坏笑容,顿时慌了神,伸手使劲推他。
可她再怎么怪力少女,终究是女生,饶是使出吃奶的劲,仍挣脱不了他的压制。
沈亦泽捉住她的手,笑吟吟说:“我这招以力破巧,如何?”
杨九安满脸通红,大声说:“你放开我,你再不放开,我就——”
“就怎样?阿姨正在书房刷剧呢,谁救得了你?”
这台词耳熟,杨九安噎了下,想反抗,奈何手脚都被制住,动弹不得。
她只好说:“你不准使劲,这不公平!”
“如果我不使劲,就要把所以体重压你身上,你受得了吗?”
“我可以!”
沈亦泽便放开她的手,同时松掉支撑身体的力量,完完全全压实在她身上。
“受不了告诉我,别逞强。”
杨九安却一言不发,只咬牙用力推他的身体。
别说,这丫头还真有点力气,竟将他的上半身缓缓撑起。
撑起之后便尝试挣脱。
岂料一挪动脑袋,立刻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某个家伙正死死压住她的头发——她“啊哟”一声,双手立刻脱力。
沈亦泽吓一跳,倒不是被她的痛呼吓一跳,而是被她突然撒手吓一跳,身体立刻朝她栽去。
好在他眼疾手快,在两人面部冲撞的前零点零一秒及时撑住身体。
两人面面相觑,鼻尖已触在一起,唇间也仅有一指之隔。
屋子里突然变得死一般寂静。
安安红润的唇仿佛闪动着晶莹光芒的宝石,对他有着不可抗拒的吸引力。安安似乎非常紧张,相隔这么近,他却一点儿也感受不到她的鼻息。
亲,或者不亲,这是个问题,他花了足足三秒钟才做出决定——面对安安的诱惑,他也只能抵抗三秒钟。
不管了,倘若安安事后追究起来,那也不是他的锅,都是万有引力犯的错。
他慢慢低下头,两公分的距离却如同跨越太平洋那么遥远,他看见安安瞪大眼睛注视着他,眼皮一眨也不眨。
眼看就要实现一亲芳泽的愿望,可是……
沈亦泽自认为并非急色之人,他也可以对天发誓,他只是想亲吻安安而已,脑子里绝没有任何带颜色的幻想。
可他的身体仍在如此亲密的接触中起了反应,他清楚地感觉到身体的某个部位正在快速充血。
他手忙脚乱地从安安身上滚开,滚到墙角面壁思过,同时躬起身体挡住小帐篷,手捂肚子装出很疼的样子。
杨九安从不知所措中惊醒。
“你怎么了,肚子痛吗?”
她关切地问。
沈亦泽背对她点点头,没有说话,只暗暗憋劲,企图用腹肌的力量强迫那里下去。
事实证明,这玩意儿根本不在腹肌的管辖范围之内,他的所作所为不仅没有得逞,反而令其更为高昂地扬起头颅。
杨九安还以为他痛得说不出话,凑上前略显焦急地问:“痛得很厉害吗?是不是阑尾啊?我去叫我妈,她是医生。”
“别!”
沈亦泽赶紧反手拽住她,把阿姨叫来还得了,倘若被阿姨发现他抬起了头,他这辈子都别想抬起头。
“我没事,”他冲安安淡定地笑笑,“小毛病,一会儿就好了。”
都说大脑是人体的司令部,可显然并不是每个地方都受司令部的控制,至少现在他越是想那里下去,那里就越是生机勃勃。
真是气人,他知道很多男人苦恼的是那里该起来的时候不能起来,谁能想到该下去的时候不能下去竟也是个问题!
偏偏杨九安这会儿又无限体贴,伸手摸向他的肚子:“真的没事吗?让我看一眼行吗?”
“没事,真没事!”沈亦泽连忙抓住她的手,制止她无礼的摸索,“一会儿就好了,再等一会儿,它就消停了。”
杨九安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抽回手,没有再说话。
屋子里重新陷入沉默。
片刻后,安安低若蚊吟的声音传来:“那、那你休息会儿吧,我走了我。”
“好,你也睡会儿吧,咱明天再去逛街。”
“嗯。”
当门合拢的啪嗒声响起,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躺平。
很气,本来是千载难逢的一亲芳泽的机会,竟就这样白白浪费掉了。
都说男人的下半身和上半身是分开的,看来这话不假,他还以为他在这方面能高尚一点,其实还是一路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