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小壮深深一揖,将那幅“送终符”搓成一口,塞在老牛嘴里。
然后,双掌合十,像和尚一样念了一句“鹅米豆腐”,神秘而庄严的笑着。
“小嘛小儿郎
背着那书包上学堂
不是为做官
也不是为面子光
只为读书求学问呀
不受人欺负呀不做牛和羊
朗里格朗里格隆冬呛
不受人欺负呀不做牛和羊
只为读书求学问呀
不受人欺负呀不做牛和羊
朗里格朗里格隆冬呛
南无鹅米豆腐,南无鸭米豆腐……”
宁小壮像跳大神一般足足做了半小时的法,才停下来。
“老牛,我想你长得这么丑,到阎王那里,难免会给他印象不好,一定会吃暗亏,我替你整容,也许阎王爷还会夸奖你,选你当驸马爷呢?嘻嘻……”
说着,毛笔一晃,呵呵笑个不停。
不一会儿。
宁小装在老牛额上写下一个王字,又在他胡子上画了两撇,然后在下巴打个圆圈。
“有点像王八乌龟!嘻嘻!”
“哈哈……”
最后,宁小壮指老牛“王八”脸捧腹大笑。
老牛,我不是把你整得多难看,最少,我在你额前写了一个王字,阎王肯定看懂这个字,人说:“王见王,必死棋。
搞不好,你把阎王爷克死了,换你当上阎王,那时候说有多神气………
不对是鬼气,那时侯说有多鬼气,就有多鬼气,哈哈……
宁小壮想了想,又道:“既然死了,总得有哭声,好吧哭就哭!呜呀…呜…老牛……呜…”
宁小壮嘴角往下一拉,立刻嚎啕大哭,泪如涌泉。
同时,心里暗暗得意,老子真是很有演戏天份。
说笑就笑、说哭能哭。
突然,一个想法冒了出来,到京城去唱戏,也许会赚钱哩!
“老牛,你怎么这么狠心,抛下我独自就走了呢?你叫我一个人在这世上无依无靠怎么过?呜……老牛啊,你不要抛弃我啊!”
“我也不想活了,虽然你时常打我,用针刺我,但是我知道你是爱我的,如今再也没人会打我骂我!”
“老牛,我本想娶好多好多的老婆……像我爹一样,来侍候你,谁知道我一个都还没到手,你就翘了,你这不是太可怜了吗?老牛,你叫我如何是好?难道你要我不娶老婆?”
“……每次有香肉,都分你一半,现在连要分的人都没有了,老牛,你何苦呢?老牛,你醒醒吧!我要你,我要你,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呜…老牛呜……你快醒来吧:呜…………”
宁小壮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得如丧考妣,甚是可怜。
“好吧,该收摊了……”
宁小壮嘀咕着,就是真死了,我也有情有义,难道还真的哭死不成?黑皮奶奶,我才不干呢,我还要去找我娘我爹哩。”
“老牛你也看到,我哭到无泪,哭到无声,你泉下有知也该原谅我,也会于心不忍的,再说…我尿急。”
宁小壮尴尬一笑:“实在憋不下去了,我上上茅坑就回来,你也休息一下,马上回来超渡你,请你吃“大餐”,有香的,有辣的,嘻嘻!”
宁小壮拜了三拜,往门口跑去。
侧头一想,折回桌前,啜口酒,拿起香肉,笑嘻嘻往门外走去。
走到庭院,找块巨石坐下,啃香肉哼小调。
“这香肉真多,只吃了一半,肚皮就撑得涨涨的。”
宁小壮摸了摸肚子,道:“好吧!死人也吃一点。”
这老牛不知在耍什么,被我整得如此凄惨,还有心装下去!
肯定有原因!会不会真的死了?
不会吧!刚才我还发现他活着。
那…也许他没装过死,想装一次像样一点的来耍我。
哼…老牛!你以为我宁小壮是三岁小孩,管看不管用?
“妈的,”宁小壮站起来,“等一下来个火葬,让你尸骨无存,我就不相信逼你不出来,好!就这么决定。”
宁小壮下了决心,笑了笑,拿起地上香肉,往小屋走去。
屋内。
老牛醒了过来,还真不敢动,他怕一动就会被那鬼灵精发现破绽,而前功尽弃。
脸特么痛!
老牛摸着脸颊,红肿如刚出笼之馒头。
好痛,这小子下手真重,一点都不留情!
还好,总算挨过去了,也不知道他真知我装死,还是已被我瞒过去了?
看他哭得这么伤心,好像是真的。
但是。
他不可能对死人狠下重手啊重!我这次用得可是龟息大法,除了保存心脉一点元气外,其他可以说和死人完全一样。
他不可能发现我诈死,想逼我现出原形?
嘿嘿嘿……
唉!真拿他没办法,本来想装死,希望他以后好好练功,把师父师娘的武学学过十之一二就行。
谁知道竟挨了一顿打,接下来还不知道有什么花招呢?
看来也只有装到底了,他妈的!上茅坑还带香肉!”
铁牛越想越不是味道,舒舒服服的香肉不能吃,竟白白的被痛打一顿。
“这小子,真拿他没办法,唉!”铁牛又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外面细碎的脚步声传来。
老牛一惊,马上运功闭气,恢复原状。
宁小壮走进来,瞥了老牛一眼,将香肉放回桌上。
心中暗道:“这老牛,你他妈的都死人,脸上还会肿,是不是显得我特脑残?你就继续装,嘿有意思,嘻嘻…...”
死人的脸颊当然是不会肿,可惜老牛已经被打得头昏脑胀,神智不清。
这些苦,怕是白吃了。
老牛,你真是生不逢时,死也不逢时,这么大冷的天气,你不怕死了到阎王殿领不到衣服穿吗?
我看这样好了,我将你全身用酒洗过,再给你加上几件衣服,然后捡些枯树枝,替你加加热,暖暖身,你说这样好吗?”
宁小壮倒说得非常诚恳。
老牛一听,心中暗道:“完了,这家伙,怎么想出这点子来,他妈的,要好好死一下都不行,还没到地狱就得上刀山,下油锅,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师父你怎么要把他交给我啊,你为什么不自己带走啊。”
不久,宁小壮脱下老牛的衣服,把酒洒在老牛身上,开始涂抹起来,口中还不停唱着小调。
宁小壮哼的都是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怪调,听得老牛浑身发热。
好像跟当年小香姑娘一样。
老牛这次装死,真可说是倒了八辈子的楣。
他到宁小壮在唱调,真有点哭笑不得,只有心中叹道:“宁小壮啊,宁小壮,到底有什么事才能使你心疼,才能使你伤心呢?”
宁小壮他就是这么一个人,永远是快乐的,他从不知道什么叫难过,什么叫痛苦。
打小在这个人间胜境里长大,虽然父母姨娘不在身边,但周围并不缺爱他,疼他之人。
毕竟这可是神仙之子啊。
抹遍老牛全身,宁小壮这才替老牛穿上衣服。
然后,从身上拿出四颗骰子,在手中晃个不停,骰子撞得咔咔作响。
宁小壮唏嘘了一阵,道:“老牛,今天手气不怎么好,扔的都是瘪十,看现在怎么样?若好的话,我就厚厚的葬了你,若运气还是瘪十狗屎运,那我只好一把火烧了你,将你骨灰倒在外面的江里,让你与大地同在,也替我省了不少麻烦!”
宁小壮搓着骰子大叫道:“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前前后后,碰上你祖宗死翘翘!”
“通杀!”
宁小壮将四粒骰子往地上一丢,骰子如陀螺转不停,不久转力已竭,停了下来。
一个六点、两个二点,一个四点。
“我靠,又是瘪十!这手气没得说了。”
宁小壮失望之余,只好摇头,脸上表情颓废,宛如输光家底一般,好惨。
其实,从懂事以来宁小壮就跟一赌鬼学掷骰子,老爹的神通、武功统统的不感兴趣。
现在,算算也有十余年了吧!这功夫对别人来说,虽不能称天下第一,也可说是举世少有。
宁小壮现在可以一口气扔十八个骰子,而且点数都是一样,也能听声辨数,猜出人家扔的点子是多少。
大概他觉得这门功夫,已能成为自己父亲一样,神仙手法。
所以,宁小壮才在他居住的小屋上刻着“宁小壮仙居”五个大字,挂在自己屋前。
宁小壮可不懂得客气,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这次也不例外,瘪十就是瘪十,看来老牛运气不怎么好。
“呵呵……”
宁小壮捡起骰子,揣入怀中:“老牛,对不起,今天日子不吉,是黑七,逢赌必输啊!你将就将就点,痛苦很快就会过去了,我马上替你超渡!”
于是,弯腰抄起,轻若无物将老牛扛出屋外,竖于屋檐栏杆上。
“老牛,你不是要看我的飞刀练得如何吗?好吧,我就献丑献丑,否则你在阴间就无法见到这么精彩的小李飞刀哦,岂不是可惜。”
话音一落。
宁小壮一闪,一招“长虹贯日”已使出,有若一道彩虹划过空中。
紧接着,“飞燕投林”“鲤鱼打挺”,“咻!”一声,姿势优美地落在二十步开外庭院里。
老牛,我这就练给你看了,每次你都拿我试试掌力,这次我拿你试试飞刀。
这样我们谁也不欠谁了,我这飞刀可十拿九稳,只有一稳,还差了点。
你若不幸挨了刀,也只龙怪你平常不用心教,到头来害我有“失手”的机会,反正你已经不是人身,是鬼身,应该不怕阳间的刀了吧!”
这老牛还真沉住气,兀自一动都不动。
宁小壮转身背向老牛右手一扬,飞刀一闪即逝。
“嘟”一声,薄叶飞刀直穿老人发髻,钉在墙上,好准!
“不错,不错幸好不辱师命。”
宁小壮猛地点头,对于这次所射之飞刀甚是得意。
突地,寒光再闪。
“嘟嘟…”
一连七响,宁小壮纵身、斜飞、腾空,各由不同角度,连发七把飞刀射向老牛。
“小李飞刀、例不虚发。”
“糟了!”宁小壮大叫一声,飞身落地,脸上泛起尴尬。
只见,最后两把飞刀,射向老牛鬓边,把鬓须给割下来,差点耳朵都不见了。
“对不超,真对不起,但这种事对我来说是时常发生的,请你多多原谅!”
宁小壮双脚一蹬,倒射回到老牛身前,他边拔飞刀边说着。
“老牛,你一直说我飞刀练得不好,将来怎么跟人家在江湖上混饭吃,
你一直夸耀昔日飞刀门是如何如何,我看也差不多如此水准,
他妈的,这不是百发百中吗?
你还嫌弃什么?将就将就点,含笑九泉去吧!
而且我又没和人结怨,也没仇可报,学这些鬼玩意特别麻烦你知道吗!”
宁小壮拔到最后一枝,正好是头上那枝飞刀。
于是,宁小壮灵机一动:“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你不用到地狱去了,只要我把你变成和尚,那老牛,你就可以到西天找如来佛吃早餐啦!”
话音刚落,宁小壮拿起刀子“唰、唰、唰……”
很快的就把老牛的头发一刀刀的刮得精光。
“啪啪”
宁小壮打了老牛两个响头笑道:“你的头还蛮圆的嘛!”
随后又拿出一些油沾在那光头上,并抹得它发亮。
“差不多了,嗯!连我都要认不出来,如来佛一定认为你是少林得道高僧!”
“啪——”
宁小壮又打了一下。
“好吧!我们该举行葬礼了!”
宁小壮捡了一些枯枝架在庭院,然后再将老牛放在木材上,随即转身到厨房拿些碗盘和锅子,再走到庭院。
将酒倒入碗中,也将香肉放在盘子上,都弄好了,这才将供品摆在老牛体前面。
点起香。
宁小壮很诚意的拜着,然后将香插在地上,并顺手偷喝碗里的酒,随后拿起锅子用木棒敲了起来。
咚…咚咚咚…咚……咚……
他很慎重的敲着锅子。
咚咚……咚咚咚……。
“午时三刻已到”“行刑!”
一想到青天要斩人时,也是如此叫,所以他也叫,而且叫得有板有眼。
“老牛,你安息吧!”
他将剩余的酒泼在木材上,点起火,准备火化老牛。
火势由小而大,劈啪劈啪响着,从外围一直烧到里面眼看就要烧到老牛衣服。
老牛没动。
宁小壮也没动,他在看老牛是不是真的死了。
火烧到老牛的衣服……
宁小壮有点担心。
火势将那老牛吞噬掉了!
宁小壮有点后悔。
就在这时。
铁牛突然笔直的跳起来。
蹬蹬蹬
两手伸直,像僵一样,往宁小壮蹬过去。
“哇!妈呀!”宁小壮拔腿就跑。
铁牛穷追不舍。
起初,宁小壮真以为是尸变,跑得比什么都快。
后来,他无意间发现铁牛不停拍打身上余火。
“铁牛,原来你是诈死,我还以为变了呢?别追了好不好,我们和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