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看着散去光芒的圆柱体,长安皱着眉有些不解,林鸢的身份肯定会对人造成冲击,但他没想到一向冷静且理性的希卡利,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啧。”他略感棘手的咋了下舌,本来他想让希卡利根据赫络的气息定位苏源,可不知为何她挂断了电话。此时他无法立刻回到家中,而林鸢那边也音讯全无,他无论如何也联系不上她。
“眷族眷族眷族!!!!!”突然,长安的心中传出林鸢焦急的声音:“你的长官呼叫你!收到回话收到回话!”
“怎么了?”长安连忙回应道,“你那边出什么状况了吗?”
林鸢此时正浮在天空,身旁是深绿色的苦水凝聚的保护罩,她棘手的看着脚下月之镜守护者的恐怖身体,和与它以死相搏的科尔夫,大脑此时近乎是一团浆糊。
“我一进来就看到科尔夫在打守护者!”
长安一愣,随后不可置信的问道:“怎么可能?他俩不是黑山羊的手下么?”
“我不知道啊!”林鸢此时也一脸迷惑,而此时,伴随着科尔夫的一声惨叫,他的胸膛被利刃贯穿,随后守护者收回利爪,带出一道暗红色的血流。
科尔夫的身体被它像垃圾一般扔在了一旁,此时的守护者全无平日里残忍而冷酷的模样,它狠狠的盯着科尔夫逐渐泛起金光的身体,厉声嘶吼着。
“来!”科尔夫将巨斧立起,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守护者,面容狰狞,“你,不死…没人能活!”
“你就是个疯子!”守护者宛如金属摩擦的刺耳声音响彻在空间之中,它疯狂的摆动着四肢,再次冲向科尔夫,“你是在毁掉这一切!”
就在这时,林鸢在科尔夫的脸上发现了一丝端倪,原本科尔夫被黑山羊覆盖的面容上,似乎多了一丝金色的光痕,但光痕很淡,只是隐隐约约的能够被察觉。
“我…我要他们活…”科尔夫右手一转,利斧划过自己被钳住的左臂,随后狠狠的劈向守护者的头颅:“我可以死!”
利斧劈碎了它的头颅,但下一秒,伴随着一道黑灰气息的浮现,守护者的头颅又恢复了方才的模样,它愤怒的挥动前肢,直接撕碎了科尔夫的身体,它看着脚下不断涌动的碎肉,恶狠狠的喊道:
“祂都许诺过你了!祂是生命的化身,祂可以救下你们所有人!你明明都已经要做到了,为什么要送死!”
“如果你们的活下来,指的是一具没有感情,没有思想,只有杀戮与死亡的躯壳…”
他用斧子支撑着身体,脸上青筋暴起,血管中流淌着灰黑与金色的血液。
“那我…就由我”
他的话语已是断断续续,他看着那曾经一度成为他梦魇的怪物,一字一句沉声说道,他没有嘶吼,也没有愤怒,只有宛如死海般的平静,和金属般的坚韧。
“让你们这帮怪物看看,人类就算拖着残破的身躯,只有必死的未来,也会在你们的折磨下…”
“像个人一样,活!下!去!”
他高举巨斧,怒吼着,咆哮着冲向那必死的结局。
早在他们进入这个世界的一瞬间,他就已经看到了黑山羊。
祂像是一片乌云,又像是灰尘堆积的羊头,祂是慈母,更是血与肉的掌管者。
祂说,只要你们能够在这片世界,配合好她的研究,他们就可以在未来的一天,活下去。
祂不知从何处给科尔夫带来了金色的麦穗,并告知他,这是他们唯一能生存下去的奇迹。
他们开始了死亡的轮回,每一次,科尔夫都会在金色麦穗的指引下,重置这片空间,复生所有人。
慢慢的,有些人支撑不住了,他们选择祈祷,选择了黑山羊给他们设好的思路。那时,他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究竟是否正确。
再后来,一些外人闯入到这片空间,他也遵循着黑山羊的意志将他们转化为梦中人,但当他亲眼看着一个年轻的女孩,痛苦的,哭嚎着选择死亡,他原本坚定的信念,也为之动摇了。
他不断的遵循着黑山羊的指令,在什么时候开始猎杀,猎杀后奇迹的释放,观察村民。
他亲眼看着那些曾经他所庇佑的,热爱的部族们不断的死亡,重生,别虐杀。宛如世界上最恐怖的诅咒一般,他在无数个深夜中想起那些人死时的惨状,想起他们痛苦的嘶吼和哀嚎。
还有那个,对他说外面的世界已经很美的女孩,在最后选择离去时留下的泪珠。
当有一天,他发现那些村民只是呆呆的躺在门外,也不再进食,也不再与人交谈时,那行尸走肉的模样,让他发自内心的感到了恐惧。
就算这样,他们活过来了,那还算是人么?
“我错了么?”
他抱着自己的头,恐惧的浑身发抖,他似乎发现,自己犯了一个无法弥补的错误。
他没有让人们自己选择。
应该就是那一天…
“我就疯了。”
他将眼珠吞下,用着仅剩的眼眸死死的盯着怪物,笑容凌厉。
“但是,就算现在,我依然不会让他们选择!”
“我要用我的命,跟你在这里打上一天,打上一年,打上一万年,直到…”
“三十二个人,完整的,不会再次轮回的,活上一次,然后……”
巨斧再次挥动,压不住他的咆哮:
“像个人一样!”
“堂堂正正的,步入应有的死亡!”
巨斧落下,守护者的利刃前肢掉落,它愤怒的嘶吼着,咆哮着,它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一直屈服于它的人类,竟然会违背它的意志。
长安呆呆的透过林鸢的视线看着这一幕,他一时有些失语,他没有想到,这个独断的首领,来到这片空间竟然是为了拖住守护者,不再进行死亡轮回。
但为什么,它还能使用奇迹!?
长安还是不解,但林鸢突然一声惊呼,指向了天空。
“那是什么?!”
长安抬起头,他突然瞳孔一缩,他的呼吸顿时也陷入了停滞。
那座高悬于世的阿尔卑斯山,那独立于尘世的高耸雪山。
倒映在这月之镜之上。
宛如天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