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桂对于全旭,非常不满。一半原因是因为在登州平叛的时候,被秦承祖弄得灰头土脸,虽然没有证据,可是直觉告诉吴三桂,那就是全旭的手笔。
毕竟,全记的火绳火铳,是出了名的质量好,重量轻,而且极少炸膛,放眼天下,整个明军各镇中,只有秦承祖、卢象升、毛文龙以及满桂麾下采用了全记的火铳。
另外一个层面的原因则是因为嫉妒,在全旭没有出现之前,吴三桂被祖大寿视为千里朐,袁崇焕视他的架海金梁,整个辽西将门,都认为他前程无量,必成大器。
然而问题是,自从全旭出现,一切都变了,崇祯二年遵化之战,接着就是广宁之战,全旭名扬天下,败建奴,退荷兰人,打败西班牙人从荷兰人手中夺回台湾,从西班牙人手中夺回吕宋。
就连海上霸王郑芝龙也被全旭以少敌多,打得溃不成军,现在几万全家军就在九州岛,肆无忌惮的杀戮,这些只能用“奇迹”来形容的战功全旭,和全家军成了天下瞩目的对象,至于吴三桂,完被晾到一边去了。
这让吴三桂如何受得了!他对全旭的怨恨越积越深,只想弄死这个王八蛋!
不过现在全旭已经是帝国侯爵,辽东经略使,无论爵位还是职位犹在他之上,已经不是他能够轻易弄死的了。
祖大寿望着吴三桂道:“他是辽东经略安抚使,也是朝廷的侯爵,他要是出了问题……”
“舅舅……”
吴三桂冷笑道:“只有活人才对朝廷有用,当年袁督师圣眷更隆,权势比全旭还要大,可是呢,他死了,现在谁还记得袁督师?”
“可是……”
在那么一瞬间,祖大寿心动了。
吴三桂说得其实也有一定的道理,这个世界上掌握着实力,拳头大,就有道理。就像历史上,袁崇焕矫诏而杀毛文龙。
只要人死了,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可以随便泼脏水,这种情况还同样发生在卢象升身上。就比如说,一个公司的某个能干的业余员,铁心辞职,说某某人对他们打压,老板在这个情况下,不会处理打压他的那个领导,而会重用。
因为别无选择,就像卢象升死了,崇祯也明知卢象升是冤枉的,他也知道毛文龙冤枉,然而问题是,他无法处理高起潜。
处理了高起潜,军权旁落,情况只会更糟糕。这是老板或者上位者的思维方式。
作为辽西将门的领军人物,祖大寿会对崇祯不了解吗?
如果说以前不了解,那么现在他也该吃透了崇祯的脾气。
祖大寿摆摆手,众将领纷纷离开。
整个偌大的将军府,只剩舅甥二人。
祖大寿压低声音道:“如果没有万全之策,他敢来吗?他来的这里,自然就有了绝对的把握,此事不要再提!”
事实上,祖大寿说得不错,全旭没有进入宁远城,而是在宁远城外,大队的关宁军降兵排成歪歪斜斜的队列,承受着全旭的怒火。
全旭瞪圆眼睛,脸上由于凶怒而变得有些狰狞,他操着最恶毒最难听的话咆哮着,向关宁军军将士祖宗十八代致以最真诚的问候,而这些桀骜不驯的东北大汉被他骂得跟小媳妇似的耸拉着脑袋,只想在地上找条缝钻进去,却不敢还口。
如果是演练什么阵型大家搞砸了,全旭这样数落他们,他们还有点委屈,问题是,全旭根本就没有演练什么阵型,而是让他们按口令稍息,立正,向左转,向右转。
就这点东西,全家军的军官已经演示了无数遍,也让他们跟着做了无数遍,关宁军将士一开始只觉得幼稚、无聊。
但是当全旭吼出口令的时候,马上一个个都手忙脚乱了,一声稍息,出左脚的有,出右脚的有,有的先是伸出左脚,看到不对赶紧收回来再把右脚伸出去……
就这么简单的东西,他们老是做不好,全旭不骂娘才是怪事!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笨的人,从来没有!”
全旭咆哮道:“你们这帮蠢驴,连三岁小孩都不如!就你们这左右不分的鸟样还上战场打仗?我总算明白你们为什么一次次被建奴揍得找不着北了,就你们这智商,上亲戚家窜门都能走错路,还上阵打仗?去给人家送人头吧?我劝你们还是别当兵了,趁早把这身皮扒了滚蛋回家,我让朝廷重新招一批脑袋灵光一点的,看能不能练出个样子来!”
全旭口若悬河,滔滔不绝,颇有诸葛亮骂死王司徒的气势,打击得关宁心被俘虏的将士只想放声大哭。
关宁军也不全是一堆烂泥,当然也有不少人被全旭看上眼,比如曹文诏、曹变蛟叔侄,当然,还有站在全旭身后的马科。
事实上,关宁军是辽西的人关宁军,像曹氏叔侄、马科在关宁军中都不受重视,曹文诏如今不过挂着参将衔,曹变蛟只是游击,马科同样也是游击,而吴三桂已经是左前锋营参将了。
曹文诏从军二十余年,东拼西杀,累计立下战功无数,比不上吴三桂的出身好。
马科压低声音,望着袁宗第问道:“全帅平时也是这样骂新军将士的吗?”
“这算什么了?训练新军的时候他骂得更凶,甚至动手揍人!”袁宗第用手比划着:“天天拿着一根用沙子灌进布条内做成的鞭子在队伍中走来走去,看到哪个做得不对马上一鞭,铁打的汉子都疼得浑身直哆嗦,要是叫出声来,马上又一鞭……唉,我告诉你,我当初可没少挨,看着都觉得虐得慌,他对你们算是客气的了!”
听他这么一说,马科觉得全家军的饭可不那么好吃。
对于关宁军这支军队的降军,全旭是挑选青壮,择优录用,比如现在,在广宁城外,列阵受训的关宁军降军士兵就有三千多人,他们从一万多名关宁军降军中挑选出来的。
老兵油子不要,年纪大的不要,身体有残疾的不要,瘦弱的不要,经过这么筛选出来的士兵,就开始进行训练。
其实,这场训练,其实也是为了作秀。
给以祖大寿为首的辽西将门看看。
“把衣服脱了!”
此时是七月中旬,辽东的天气虽然冬天寒冷,在小冰河时期的天气是两个极端,夏天可以热死,冬天可以冷死,最为关键的春秋天气,几乎消失不见了。
辽东的天气几乎是从冬天到夏天,从夏天到冬天,真正到了秋天,那就是寒气逼人。
站在太阳底下,脱掉衣服站军姿,那滋味可不算好受。
全旭咆哮:“还愣着干什么?你们平时就是这样执行上级的命令的吗?你们应该庆幸自己不是在辽东新军里,否则一顿军棍打到你们怀疑人生,再拖拖拉拉的老子把他裤子都给扒了!”
关宁军将士浑身一激灵,七手八脚的扒掉上衣……虽说没有在辽东里当过兵,但是,全旭的脾气他们还是知道的,这家伙可是说得出做得到,说扒裤子那绝对就是扒裤子,绝不二话!
算了,扒掉上衣虽然冷得难受,但总比连裤子都被扒掉强!
上衣刚刚扒掉,所有人身就起了感觉身上像着火一样,有人下意识的扭动着身体。
热,实在是太热了。
他们这些人刚刚动弹,十几名教官便拎着一根富有辽东特色的沙鞭如狼似虎的走了过来,挨个狠抽过去,一鞭下去就是一条血印,疼得他们放声尖叫!
全旭怒吼:“都给我站直了,挺起胸膛,谁要是站不稳,装孙子,就在这里站足一个时辰好了!他妈的,治不了你们老子还叫兽医!?”
祖大寿看着城下,三千多名关宁军士兵脱着衣服抽鞭子,他的脸上狰狞起来:“这算什么事?”
“杀人不过头点地,太欺负人了?”
吴三桂二愣子的脾气上来了,他大手一挥,带着一队家丁兵冲向城外。
“长伯,不要冲动!”
吴三桂气炸了,他就觉得全旭是在欺负人,把辽西将门的脸,按在地上摩擦。
祖大寿无奈,赶紧领着一队士兵出城。
“住手,住手!”
全旭其实早就看到吴三桂带着人马冲了出来,只是他假装没有看到,然而,吴三桂脖子上的血管像一条条大蚯蚓一样暴凸而起,张牙舞爪,仿佛轻轻一针就会爆裂开来鲜血狂喷!他的眼睛瞪得几乎要从眼眶里蹦出来,再加上酱紫的脸色,根根竖起的头发,还有那双张开的利爪,怨毒的目光,要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吴三桂冲着训练场上的全家军教官吼叫:“拿下!拿下!”
十几名吴府家丁兵利刀出鞘,抢上前来就要拿人。
全旭抱起膀子,冷眼旁观。
那些教官迅速把教鞭往腰间一挂,从肩膀上取下燧发枪,纸壳子弹推进枪膛,对着冲过来的吴府家丁兵。
“砰砰砰……”
十几名吴府家丁兵惨叫着倒在地上,这些教官的军事素养自然是不错的,要说百步穿杨,可能有些夸张,可是要是面对百步范围内的人,那是指哪打哪儿。
吴三桂面色越来越阴沉:“反了,反了,给我一并拿下!”
全旭冷冷的道:“吴三桂,我只怕你拿不下!”
就在这时,马蹄声响起,蹄声阵阵,尘烟飞扬,上万名全家军骑兵蜂拥而来,这仿佛像一条黑色的洪流,以席卷之势,包围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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