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富春满脸苦笑,一边安抚着身边的妻儿:“你们别怕,我还有点力气!”
众流民与黄富春早就不敢奢望能吃什么像样的饭了,只要饿不死就成,反正,乱世人命贱如土。
站在港口上,等了半个时辰,终于有人带着他们开始向营地走去。离开港口,看到光洁的路边,黄富春顿时傻眼了。
“这……太……”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条宽约二十余丈的水泥路,水泥路中间,修建了一条绿化带。路面上还有批示白印,路牌。
两边同样也有树木和绿化带,这条仿佛延伸到天边的公路上,行驶着一辆辆高大的四轮马车。
“走右边,不要乱跑,不遵守交通规则,撞死活该倒霉,各家的大人,管好自己的小孩!”
负责领队的男子,一边喊着,一边指着乱跑的流民,上来就是一鞭子:“耳朵塞驴毛了,听不见?走人行道!”
在鞭子的管教之下,队伍终于走得非常整齐。
终于,他们来到了他们的营地,却让众流民非常害怕,这里没有围墙,却用带着尖刺的铁丝网围了一圈,里面是一排排洁白的房子。
营地早就给他们准备好了,与全家庄镇的活动板房一样,都是高大的活动板房,不一样的是,地面已经变成了水泥地,平整光滑。
地上不能见水,要不然,一不小心就会摔一个大马趴。
来到营地里,他们终于闻到了食物的香味,海船上不是没有粮食,只是大部分都晕船,现在还在脚软,胃里的食物,早就吐干净了。
闻到了食物的香味,顿时感觉更饿了。
“排好队,不要挤!”
黄富春带着妻子和儿子,来到发饭盒的地方,这里的饭盒就是罐头盒一样的品质,与后世的食堂不锈钢餐盘差不多,区别就是质量更差,采取辽南的水力冲压机,锻造而成,分成四个格子,还有一双筷子。
“两大一小,三份!”
一名发放餐盒的胖子一边喊着一边将三套餐递给了黄富春。
黄富春拿着餐具,继续跟着队伍前边走。
他终于看到了所谓别想吃好的是什么食物了,菜就三样,萝卜丝、土豆丝、白菜丝,还有一条巴掌大的小咸鱼。
黄富春的眼睛都直了,他以前没有遭灾的时候,也不敢保证每天可以吃这种饭?虽然是糙米饭,那也是米饭啊!
虽然没有什么油水,可是却有鱼啊!
黄富春望着餐盘里的饭菜,眼泪都流下来了,这都多久没有吃过这么好的饭了?
其他流民也是大体这样的感觉,辽东吃得不好,已经可以像地主老财看齐了,早知道投降能有这样的待遇,游也游过来了。
很快吃完饭,众人打着饱嗝,没有办法,菜虽然只有一份,馒头和米饭随便吃,馒头虽然有硬(土豆面和面粉做的),但是这也是精粮。
吃了一顿热呼的饱饭,众流民的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
“你们都听着,这个饭盒就发给你们了,晚上钟声响起,准备过来排队打饭,自己的餐盘,自己清洗,不准浪费水!”
事实上,清洗个屁,所有人都不敢浪费粮食,餐盘比狗舔的都干净,根本就不用清洗。
等到所有人吃完饭,他们又被集中到一个院子里。
“马上发衣服,你们先去洗澡,每个人把自己洗干净,要检查!”
很快,黄富春与自己的妻子开始分别,他带着儿子进入了男澡堂,进去之前,先让他们把全身的衣服脱光,然后直接有戴着口罩的人收走。
这些流民,天知道他们有没有传染病?
大池是没有的,清一色淋浴,所有流民的破烂衣服,就被收走,然后统一销毁。
等这些人在淋浴房间里洗完澡,出来的衣服,开始发衣服。
就是每个人两套衣服,这些衣服可不是全旭从后世采购的,而是辽南自产粗麻布衣服,还有一件是羊毛布衣服。
从头到脚,每人都有,外加一件棉衣,那棉衣用亚麻作夹层,里面填入大量鸭绒和棉花,而且很长,一直遮到膝盖,穿在身上很暖和。
洗完澡,换好衣服,开始分配了宿舍,同时还有被褥。
被褥这样的东西,全旭已经不需要从后世搬了,主要是辽东的产出,完全可以自给。
“大家都听着,一家人跟在一起,单身的男的左边,女的在右边!”
像黄富春这样,带着老婆孩子的人,可以分到一间单间,里面有两张床,一张小床子,虽然是厚的,不过却很干净。
就这样,他们在这个安置营地里,每天洗澡,被集合起来做操,过了半个月,终于有人过来安置他们。
这些人都是官吏,他们拿着表格,挨个统计每个人的年龄、老家地址,家人的情况,官吏在表格上飞快的填写,大家留意到,他们使用的并不是毛笔,而是将圆珠笔。
不用沾墨水,字体小巧而精致,书写得飞快,真是稀奇。
这又是全旭的发明的,别看圆珠笔非常小,又看着像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事实上这种圆珠笔可非常复杂,甚至比子弹更难造,世界上也没有几个国家可以制造圆珠笔。
全旭认为毛笔写字实在太痛苦了,写篇几百字的文章或者练练书法还行,可是如果要写一篇几千字的报告,或者填几百份表格,用毛笔就很要命了。
铅笔还没有弄出来,所以只好拿圆珠笔凑数,好在这种东西不占空间,不占重量,一次性几百万支,轻轻松松。
刚开始的时候大家是相当抵触的,但是等试用了几次,所有官吏一致认定,这玩意儿书写确实方便,是办公的好助手,于是这种笔就在辽东普及开来了。
“黄富春!”
“官爷,小的在!”
那名官吏一脸郑重的望着黄富春:“你想让我掉饭碗?以后在辽东不许自称小的,不许叫我官爷!”
“是是是!”
黄富春吓得差点跑下来。
“你儿子叫黄宏远?”
“对!”
“今天十二岁?”
“是,他是天启二年生人,现在十二岁了!”
官吏望着黄富春道:“十二岁必须上学!”
“可我没钱!”
“不用你花钱,在辽东上学,官府负责学费,也负责吃住,但是,如果未满十二岁,让他不上学,就要罚款,你知道吗?”
在登记完成之后,黄富春带着儿子黄宏远以及妻子田氏,开始在官府的引领下,正式北上。
事实上,这些天有很多工厂过来招工,给的工钱也不算低,但是,黄富春认为,作为农民,去做工简直就是不务正业。
他拒绝了招工,决定要去垦荒置田。
这次北上,他们不用走路,他们登上上四轮客运马车,这种马车有两排靠边的坐位,一辆马车上可以做十几二十个人。
马车的速度很快,也感觉不到多少颠簸。
四轮马车在公路上飞驰着,黄富春看着路边的一块块一个个蔬菜地,一个个工业区……公路上,四通八达,这一条主干道上,马车几乎连绵不绝。
黄富春对工业的威力认识还是很有限,但仅凭这一条条水泥公路和公路上的车水马龙,他便知道辽东非常富裕。
田地里,现在还不到秋收的时节,庄稼长势喜人,一担担的青菜、黄瓜、茄子,一筐筐西红柿,不停的被挑出来,装上马车运往城镇。
看得这些来自西北的流民目瞪口呆,他们做梦都没想到还能种出这么多蔬菜!
大明粮食永远不够吃,只有地主才会种蔬菜,普通百姓才舍不得种菜。
但是,在辽东蔬菜的食用人口太多了,军队需要蔬菜,学校需要蔬菜,工厂需要蔬菜,商人也需要蔬菜,当然,罐头工厂也需要蔬菜。
别看廉价的蔬菜,做成水果罐头,价格不比肉罐头便宜多少。
辽东种菜的人多,可是吃菜的人也多,反而种植蔬菜比种植粮食收益更高。
虽然黄富春不知道这些,他望着媳妇道:“等咱有了地,咱也种菜。”
对于像黄富春这样的流民来说,辽东的一切都是新鲜的。
一块一块的蔬菜地,一座又一座的工厂。
当然,还有一片片草地。
“可惜了,多好的地啊,居然荒了。”
“真是,太败家了!”
车夫忍不住的插嘴道:“你们这是少见多怪,这草都是种的。”
“好好的地不种粮食居然种草?”
黄富春感觉自己的脑袋不够用了。
车夫得意的笑了起来:“你们这一路上难道没有看到吗,辽东啥东西不多,就是这大牲口多,牲口多,吃的草自然多,种草也比种粮食收入高,还省事。”
黄富春这才明白,辽东居然这么富。
迁徙百姓的车队持续向前,他们每隔离五十里就会看到一座庞大的驿站。
每个驿站占地按照人流量不同,小的三五亩地,大的二三十亩地。
水泥路上走了三天,路况就差了很多,虽然不至于坑坑洼洼,但是,比起辽南差距非常明显。
黄富春刚刚开始感觉新奇,慢慢的就感觉有点乏味,因为辽东实在是太大了,他们坐着马车走了十天依旧没有抵达目的地,不过,他对自己的新生活充满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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