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芝龙接到了战报,看着战报,他良久无语。
乌尾战舰损失十二艘,两艘戎克船,鸟船损失七艘,人员损失将近两千人,这样的损失虽然惨重,但是对于郑芝龙来说,还真不算什么。
毕竟,郑氏的舰队有三千余艘大小舰船,海盗士兵多达四万余人,当然,由于他在经略海洋上的杰出天赋,他的实力非常强大,如果需要补充人手,他有的是乡党可以补充。
作为一个枭雄,郑芝豹最大的特点就是拿得起,放得下,而且他是一个非常务实的人,早在十五年前,他看到荷兰人与葡萄牙人在澳门爆发了海战,荷兰人船坚炮利,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在后来他吞并了结拜大哥颜思齐和顶头大哥李旦的家底,趁势而起,他就集中财力,学习荷兰人,打造了郑氏舰队的主力战舰戎克船。
以荷兰人式的坚船炮利,威震海上。
关键是,全家军舰队的三艘船为一组,在这些小规模的战斗中所表现出来的凶悍与疯狂,着实令人惊骇。
郑芝龙派人掺合全旭与荷兰人的战争,当然对全旭进行过调查,他以为全旭只是陆上强悍,马步军再怎么强悍,在海上,他们远远不是自己的对手。
只是,没有想到,全家军水师的船明明比自己的船要小,甚至比乌尾船还要小,偏偏那种趁着夜色抵近式的攻击,让人防不胜防。
作为海上霸主,常年游走在海上的郑芝龙而言,夜间航行危险实在太大,很容易出现意外,偏偏全家军水师根本就不在乎。
在主力舰队被袭击时,有一艘飞鱼由于太近,被他们火箭弹炸断的桅杆砸中,数名全家军水师士兵当然被砸肉饼,可是飞鱼的攻击却不受影响。
郑芝龙愤愤的咒骂道:“全旭肯定有狂犬病,把所有部下都给传染了,所以他的部下才会跟疯狗似的,逮着人就咬!
咒骂归咒骂,事情还是要干的,他也下令全军精锐尽出,扑向旅顺口。辽东水师再怎么勇猛,也只有四十来艘小型战舰,就算三艘打一艘,挤都把你给挤扁!
理想是丰满的,可是现实太骨感了。
郑芝龙想找全旭拼命,全旭却不理会郑芝豹,他用了足足六百余枚水雷,组成了条庞大的水雷区域,用来迟滞郑氏舰队。
“轰隆……”
一声巨响,五十斤颗粒式黑火药爆炸,掀起巨浪,浪花高达十数丈,一艘郑舰队的乌尾船被炸成两截,上面的水手和士兵,甚至没有来得及跳海,就被形成的漩涡吸进海底。
天空中仿佛下起了雨,郑芝豹牙齿里迸出两个字:“卑鄙!”
这种水雷,明显比明军制式的水雷威力要更大,明军制式的水雷只能炸沉像鸟船一样的轻型快船,对于乌尾船这种三千料的大船可是有心无力。
海上的腥味,开始弥漫开来。
郑芝龙的脸色阴沉如水:“降帆,抛锚,停止航行!”
这是最简单的办法,此时的水雷与后世的水雷没有办法比,一旦在白天的时侯,就可以利用视线开阔,可以目测搜索排雷。
现在,他们最好的办法是一动不住。
用了六百余枚水雷困住了郑氏舰队的残部,全旭并没有乘胜追击,把郑氏舰队消灭在海上,这主要是他们这些十艘飞鱼携带的火箭弹有限,而荷兰人的舰队,战舰比郑芝龙的舰队更大,都不容易对付。
“其他九条飞鱼,绕开郑氏舰队,去跟我会会荷兰人的荷兰舰队!”
尽管茅元仪是这个时代最聪明的人之一,他却不知道全旭如何用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把他的声音传递给其他飞鱼。
也不知道全旭如何让远在十数里,甚至数十里外的景象出现在他面前会发光的东西上面,他同样不知道,为什么一艘小小的飞鱼船,可以肆无忌惮的游走在郑氏舰队的中间,将他们杀得七零八落。
经过两组,六艘飞鱼战舰的出击,耗费了三百六十颗火箭弹,虽然有一艘飞鱼船受创,死了三个人,伤了一个人。
但是,却干掉了郑氏舰队近三分之一的舰船。
茅元仪急了:“全帅,荷兰人十倍于我们,跟他们硬拼实属不智,不如暂且撤退,再寻破敌之策!”
全旭翻了个白眼,满脸不屑的道:“一头狮子被十头羊跟十头狮子被一百头羊包围有任何区别吗?没有任何区别!荷兰人舰队在我眼里就是一群鲜嫩肥美的山羊,一头狮子被一群羊吓得落荒而逃,本帅可丢不起这个脸!”
事实上,全旭也不像他说得那么轻松。
此时距离旅顺口最多只有一百五十里的样子,如果不顶上去,天亮之后,荷兰人可以成功抵达旅顺港口。
就算荷兰人一炮不发,只要荷兰战舰出现在旅顺或者辽南沿海,一定会引起辽南的恐慌。
所以,趁着天亮还有点时间,全旭只能尽可能的重创荷兰人。
茅元仪哭笑不得的道::“希望他们真的是山羊吧!”
“不是希望,他们根本就是一群山羊!”
全旭信心依旧实足。
茅元仪叹了口气,他没有说话,郑氏舰虽然厉害,数量巨多,可是郑舰队的最大炮舰不过四五千料,火炮仅仅二十四门,远远不及荷兰人的三级战舰,甚至不如他们的武装商船。
全旭是知道历史的,荷兰人看似强,事实上只是纸老虎。
此时郑芝龙扩张还没有达到他最鼎盛的时期,以接下来的两年内,他们与荷兰人的蜜月期就要结束了,在崇祯七年的时候,荷兰人不满郑芝龙收保护费,准备挑战郑芝龙的权威,双方不可避免的发生了海战。
郑芝龙用海上狼群战术,逼得荷兰人向郑芝龙低头,每年向郑芝龙交十二万法郎的保护费。
就在全旭带着九艘没有损失的飞鱼趁着夜色前进的时候,茅元仪道:“全帅,我发现一个问题!”
“什么?”
“海战中的神火飞鸦,不需要十五只一起发射!”
茅元仪想了想道:“太过浪费了!”
这个情况是全旭刚刚注意到的问题,那就是郑氏舰中的很多小船,比如鸟船,那就一发入魂,只要命中,鸟船就会被炸沉。
但是十五并装的火箭炮却是同一时间发射出去,也幸亏是郑氏舰队的队形混乱,有的火箭炮弹是飞过被击沉的鸟船,再命中更远的郑氏舰船。
这样更大机率是会脱靶。
全旭想了想道:“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这次只是试验,回头我们再改,每架发射车以单层装五枚,这样以来,装填速度更快,也可以避免浪费!”
战争,才是检验武器合理或不合理的标准。
当然,也是因为郑氏舰队中有太多的小型快船,像荷兰人的舰队,完全没有这样的问题,荷兰联合舰队都是远洋舰船,哪怕是普通的武装商船,排水量几乎没有低于一千吨的。
黎明前的黑暗,是天空最黑暗的时刻。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黎明前,全旭率领九艘飞鱼终于抵达了荷兰联合舰队的附近海域。
率先发起进攻的自然是九艘飞鱼。
只是太阳已经开始缓缓升起,太阳刺破了漆黑的夜空,视线渐渐开阔起来,荷兰人也发现了飞鱼以及全旭的海豹。
那些荷兰水手和炮兵们惊慌的跑向自己的战斗岗位。
“死战,死战,死战!”
九条飞鱼以单骑绝杀的方式,冲向荷兰人的舰队。
面对飞鱼的冲锋,埃尔文满脸冷笑道:“就这几艘破船还想与我们荷兰对攻,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打旗语,命令各舰自由进攻,把他们撕成碎片”!
皇家橡树号这艘旗舰上的传令兵打出旗语,荷兰人联合舰队中呜呜的响起了海螺号,呜呜之声响彻海天之间。
五十余艘荷兰武装商船与战舰,分成三路齐头并进,但数量比辽东水师多出六倍,当然这只是数量,如果说排水量,那更加不成比例。
哪怕是最小的荷兰武装商船,也是飞鱼战舰的将近十倍,总排水量将近是飞鱼舰队的近百倍,当然气势自然也骇人百倍!
飞鱼占据上风位,在顺风的情况下速度非常快,当两支舰队距离不足五百步的时候,荷兰舰队率先开火,不过在这个距离开火,命中率确实不怎么样,绝大多数炮弹都打到了海里,徒劳的激起一丛丛又高又大的水柱,海面跟开了锅似的泡沫翻滚,雷鸣电闪。
飞鱼舰队事先已经了解过荷兰人的战术和优势,对此已经有心理准备,并没有被这猛烈的炮火吓倒,相反还加快了速度。
事实上,荷兰舰队的舰炮准确率只有三百步左右,在这个距离上,才能发挥舷炮火力摧毁对手。
终于,在荷兰舰队准备发射第二轮火炮的时候,九艘飞鱼分别抵近荷兰联合舰队的四百步距离,二百七十枚火箭弹率先发射,尖厉的啸叫声席卷战场,天空被火箭弹尾部的烈焰烤得通红,那威势令人色变。
“不……”
埃尔文的脸色终于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