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徽州歙县程敬贤以六万两银子出资,投资了辽南大学,占据了辽南大学的一成股份,而且获得了辽南议会议员的身份,作为一个商人,程敬贤是不误正业的,他几乎放手了自己的生意,专心致志的当起了他的辽南议员。
程敬贤不是没有自己的生意,相反,他的生意做得非常大,比如说程记的货栈,有大约三分之一的海盐,尽一百万石,卖给了程敬贤,经过程记的商号,卖往江淮或岭南地区,对于江浙盐商的基本盘,徽州商人是不敢虎口拔牙的。
除了盐业生意,还有木材生意、以及二十多座畜力磨坊,可以提供五十万石土豆粉的加工,按说,这些生意应该把程敬贤忙着脚不沾地。
事实上,他现在不管自家生意的任何过程,一门心思当着他的议员,参加各种会议,忙得不亦乐乎。
在工业党内部,是不论出身,也不论学历,不管是不是举人、进士或者秀才,哪怕是生员,都有资格竟争掌印官员。
比如现在永康县的知县张国栋,据张国栋门下管事张谷丰密报,张国栋是华阳社的人,利用身份向华阳社密报辽南动向,华阳社是全旭的最大的敌人,而且是超过建奴的第一大敌,只要是发现华阳社的细作,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坚决打击。
在经过玄鹰卫将近三个月的调查,最终抓获张国栋的确凿证据,在沈明泽的指使下,辽南议会十几名官员向朝廷弹劾张国栋不孝。
这可不算是污蔑,张国栋生母早亡,其父张震生娶了一房继室许氏,这个继母许氏非常霸道,在张国栋少年时期,没少苛待他。在张震生死后,许氏趁着张国栋不在家,经常欺负张国栋的夫人田氏。
张国栋知道详情之后,就削减了许氏的用度,许氏非常不满,这事只算是家庭破事,然而,就怕上纲上线,于是在工业党成员的弹劾下,张国栋只能请辞。
于是,永康县就空缺了掌印县令,程敬贤就看到了机会,他决定努力一把,争取当一任知县。
程敬贤也摸清了全旭治理辽南的套路,要像明朝其他府县一样做掌印官,肯定是不行的,辽南四州知州,有知州的考核标准,知县有知县的考核标准,镇长有镇长的考核标准,这些考核标准,与朝廷的考核标准完全不一样,分为粮食生产、工业生产、市场经济、商务税收以及民生工程五部分。
经过这几天的会议,程敬贤也抽空与永康县的二十一个镇长,五个工厂代表,以及五名商务代表,十一名农民代表,十一名工人代表,经过了短暂的接触。
工人代表希望可以获得改善伙食、加薪,而农民代表希望粮食可以卖得贵一点,也希望肥料可以便宜一些,粮食加工费降低一些。
至于商人代表则希望税收可以降低,工厂代表也是希望税收可以降低,镇长代表则希望县里对各镇的发展提供大力支持。
各方利益诉求不同,而且相互矛盾,如何平衡各方,这才是程敬贤能够成功获得足够的支持,拿到新任知县的名额。
作为商人出身,程敬贤非常清楚,降税绝对可能,全家军对于明年的军费开支,将会多达二百三十万两银子,需要扩建八艘万料战舰,以及增加火炮、火铳等装备,辽南的税收已经勉强了,别说降税,不加税都已经烧高香了。
有全旭在,谁想降税,那就是在找死,对于工厂代表、商务代表们的要求,完全无法满足,所以他只能寻找农民代表和工人代表以及各镇镇长的支持。
程敬贤感觉要想获得永康县的竟选,必须展开各方面的游说,于是,他又请了四名经验丰富,能言善辩的师爷,帮助他竟选。
就在程敬贤与师爷们商量着竟选事宜的时候,门下门房过来禀告道:“老爷,陈奎陈老爷求见!”
程敬贤不敢大意。
徽州商盟与晋州商盟一样,也有核心第一梯队的家族,徽州商盟分别是陈、胡、李、江、程、张六大家族。
歙县程氏算是后起之秀,在徽州商盟里实力排名靠后,而非靠前,所以程敬贤这才希望自己可以钻营一下,成功打入工业党这个新生的集团。
“快请!”
时间不长,作为陈氏的三代核心子弟之一的陈奎来到程敬贤的面前,陈奎比程敬贤年龄稍大,莫约三十五六岁的样子,其貌不扬,看上去非常憨厚,如果认定陈奎是厚道人,那就会被他吃得连渣都不剩了。
“程世兄!”
“陈兄,请坐!”
程敬贤望着陈奎笑道:“陈世兄什么时候来到了辽南?”
“来了有一阵子!”
陈奎拿着茶碗,望着程敬贤笑道:“一步慢,步步慢,错过了辽南发展的最好时机!”
陈奎其实早在三个月前,也就是全旭刚刚抵达湄沱湖的时候,他就来到了辽南,他也想学着程敬贤,拿着六万两银子,充当敲门砖,混进辽南议会。
只是,非常可惜,沈明泽根本就没有理他。
“陈世兄在辽南的生活还习惯吗?”程敬贤淡淡的笑道:“程某在辽南还有三分薄面,若是陈兄有什么不习惯的地儿,敬请直说!”
“没有,没有!”
陈奎笑了笑道:“辽南是个好地方,这里的风土人情,这里的美食,这里的人文气息,都让人着迷,我在这里玩得非常愉快。”
确实正如陈奎所说,辽南四州被努尔哈赤屠戮了不止一遍,辽东豪族和士绅家族,基本上都被干掉了,所以这在里,并没有士绅豪门可以站在规则之外,当然,由于全旭提出士、农、工、商、兵一律平等,这里是整个大明最不歧视商贾的地方。
而且,不用像两京十三省其他地方,商贾需要夹着尾巴做人,只要你有钱,别说穿丝绸,做两匹马的马车,就算是四匹马的马车,也没有人管你。
陈奎叹了口气道:“这里好是好,只是没有合适的买卖,程兄,能不能帮助在下引荐一下,陈某准备在辽南开设一家造纸工坊,投资十万两银子!”
“不知陈兄想引荐谁?”
“修武伯?”
“实在不巧!”
程敬贤苦笑道:“如果三个月之前,陈世兄拿着十万两银子可以成为修武伯府上的上宾,只是现在嘛,修武伯他老人家可没有这个功夫!”
“不是听说修武伯回来有一阵子了吗?”
“这个消息没错,只是修武伯正在接见荷兰人!”
程敬贤起身站在窗户的边上,指着远处的那一片如同火一样红的建筑群道:“其实陈世兄不必找我,想要见修武伯,不用那么麻烦,看到山下的那座拱门了吗?那里是近卫旅的侍从室,想要见修武伯,只需要在那里预约既可,留下人等着,只要修武伯有空,想要召见的时候,就会通知你!”
陈奎狐疑的望着程敬贤。
程敬贤已经端起茶。
这有个名头,叫端茶送客。
程敬贤确实是占到大便宜的人,因为除了他以外,其他商贾也想进议会中心,只能担任代表,而非议员。
议员,就是拥有被选举,或发表议案的人,而代表,只是代表,只带着眼睛和耳朵,可以听,但是没有发言权。
作为辽南的新贵,他程敬贤已经与原来的程敬贤不一样了,更何况,作为工业党成员,就是党外结党。
工业党与华阳社不一样,华阳社成员可以是复社成员,也可以是东林党成员,也可以是阉党成员,也可以是晋商。只需要华阳社可以用到你,就可以拉拢。
但是,工业党却是独一无二的,既不接受任何组织、团体的兼职,徽商,其实也是一个组织,程敬贤要进入工业党的核心,不能与徽商关系过密。
虽然,自从他成为辽南大学的股东以后,陈、胡、李、江、程、张六大家族,纷纷准备出资涉足辽南的粮食生产、加工、酿酒、盐、以及造纸产业,特别是江泉生投资二十万两银子,准备建造造船厂。
但是,他们只能作为厂商代表,参加议事中心举行的会议,没有成为议员的资格,在程敬贤看来,辽南的议员,分明就是大明的员外,本身就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其实,程敬贤也没有猜对,全旭并没有接见荷兰人,而是在修武伯府里,哄着孩子,当着奶爸。
全旭似乎对于当奶爸有着另类的癖好,修武伯府里从来没缺仆从和佣人,只要全旭愿意需要,他可以在辽南找成千上万的人伺候他。
可是,全旭宁愿自己给孩子擦脸,哄着孩子。
在全旭看来,越是富裕的家庭,越要重视父母与孩子的感情,不要把孩子培养成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
全景慕,全景然,全景阳这三个孩子,在全旭心中,都是一样的待遇,呵护备至,宠爱有佳。
哪怕被全景慕的鼻涕泡泡蹭了一身鼻涕,向来爱干净的全旭却不生气,反而拿着手绢,给全景慕擦干净她的小脸。
“主上,差不多了,那些荷兰人有些急了!”
全旭点点头道:“也对,通知他们,让明天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