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子们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一个个脸色发白,拿着兵刃的手不停地抖着,和他们追杀别人、放火烧山时的得意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没办法,雷豆杵子只好带着剩下的一百多人,以手里的兵刃凿着冰面,一点一点往上攀去。
他想得很清楚,只要到了早先他们放火烧过的地方,就再次进到林子里。他不相信那么大的火烧过,还能有更多的陷阱没被破坏。
无论古今,都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叶灵蕖送给他的现实更是连一点肉都不带的。
就在他们匍匐在冰面上,艰难地向上挪动的时候,坡上二十多丈外的一个小弯处,突然冒出十多个人影。那里从下面看上去只有几块不大的石头,哪知道后面竟有一处凹陷,能藏下这么多人。
“常天明,你这个缩头乌龟,终于露头了,等老子上去,就扒你的皮,抽你的筋,才他妈能解恨。”雷豆杵子一眼就看见站在人丛中的常天明,咬牙切齿地骂道。
常天明早看见这帮土匪人仰马翻的样子,越发佩服叶灵蕖的心思,还有这利用时机和地形的能力。所以听雷豆杵子骂人也不生气,“嘿嘿嘿,哈哈哈,豆杵子,你要真有本事上来,老子就在这等着你。不过,你没机会喽,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老子的兄弟都说了,你点着了整座山,到时必定有冤魂索命,现在老子就替这些惨死的生灵先来了。嘿嘿嘿,哈哈哈。”
常天明他们原应在大火中烧死,现在却在这里出现,看上去又毫发无伤,刚才就让雷豆杵子和一众胡子心里觉得发渗,现在一听他这种笑声,一个个汗毛都竖了起来,不少人手上的兵刃在冰面上不停敲击,发出“格格格、当当当”的响声。
雷豆杵子强自镇定,极尽目力往上看去。可惜现在仍是上午时分,太阳在南偏东方向上,照着山上众人的正面,后面有没有影子也被石头挡住,看不见。
这让这只黑耗子越发心虚起来。
常天明没发现雷豆杵子的异常,说着话,抬起一脚用力踹在跟前的石头上。旁边的人有样学样,或脚踹或手推,纷纷将面前的石头整得轱辘下来。“轰隆”“哗啦啦”,一连串的声音让下面正在鸡刨狗蹬的雷豆杵子等人惊叫连连,忙向旁边躲避。
山路陡峭,马都不能行,现在又冻满坚冰,方才他们小心翼翼尚且不容易稳定身形,此时惊慌之下,哪还有那么从容?一阵鸡飞狗跳之后,一小半的人手上兵刃没卡住,顺着冰面溜了下去。
剩下那些人虽然钉在上面,可是往旁边移动的速度慢得令人发指,眼睁睁看着上面大大小小的石头向自己这边滚来,马上就是个头破血流的下场。
雷豆杵子向来极有眼色,一见事情不对,手腕一扭,手中刀一偏,就从刚凿出来的小冰坑里脱离出来,人也向下滑去。
山上滚下的石头速度越来越快,胡子们也吓得用手、用兵刃在冰上拼命划拉,好让自己往下出溜得快些,离石头远点。那场面可比冰嬉场上的冰车大赛要热火朝天得多。
常天明他们在山上也没闲着,几人分开,在路边隔几步远一个,同时从旁边拽出几根干树枝来,有些粗大的树枝上面还冒着烟,被风一吹闪烁着阵阵红光,赫然是刚才林中没烧彻底的树木。
众人将这些东西堆在一起,分几个点同时点燃。山上风大,路上也没什么遮挡,火苗迅速蹿起来,着成了一个大火堆。
一时间周围热浪翻滚,不仅将附近地面的冰层烤化,还将这一片空气都扭曲了,远远看去常天明等人像哈哈镜照出来的影子一样,一会粗一会细,摇摆不定。这诡异的一幕更加让胡子们害怕,感觉天上洒下的阳光都变得阴森森起来,让他们浑身发凉。
“啊~鬼啊!”不知道是谁先崩溃了,一声惊恐至极的尖叫在人群中响起,把胡子们吓得一激灵。一个人手忙脚乱从冰面上站起,就要往旁边的林子里跑,却不想脚下一滑,“咕咚”一下重新摔倒,以比刚才更快的速度滑了下去。
雷豆杵子再无心和常天明斗嘴,抬手抢过旁边手下的单刀,双手并用使劲刺向冰面,他自己则借着推力激射而出,飞速溜向山下。
众胡子一看头领如此,发一声喊,“嘁嘁咔咔”的刨冰声此起彼伏,一道道人影以各种各样的姿势,争先恐后地往下溜。
在他们下面不远处,就有一处小弯,只要转过去就能躲过上面的石头,也离得常天明等一帮“鬼魂”更远了。
胡子们看到了希望,拼了小命地划,速度越来越快。却不想因为太快,来到转弯处想拐已经来不及了,纷纷被惯性带着冲向路边。
上山的时候他们一心盯在上面,根本没注意到这里居然没遮没挡,最前面的两个胡子“哧溜”一声顺着冰面沿着一条直线就冲了出去。
两个胡子还没到冰面尽头,就听“咔嚓”一声,身下冰层碎裂,露出下面黑乎乎的深沟来。他们到底是外来人,开始的时候看到这边林木离得较远也并没惊慌,因为他们一直以为挨着路这么近的地方一定是道小沟,哪曾想是这种情形?
两声惊恐至极的惨叫响了半天才消失。身后的胡子们一阵阵惊叫,手里能用的东西全都不要命地往身前身后连抓带刨,只希望能迟滞一下速度,或者逼自己拐个弯儿。
前面下去的人总算是为后面的人争取了一些缓冲时间,又掉下去三个人之后,其他人就慢慢控制住了身子。唯有雷豆杵子因为两手有东西,滑得太快,仍然直冲沟边冲了过去,手中两把兵刃在冰面上划出两道沟,灰白的冰屑溅得满天飞,却依然止不住身形。
“大当家的……”
“小心……”
“快抓住……”
沿线上的胡子连连呼叫,也有伸手的,却都只是做样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