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官面上的职司,地方的治安应该是归他管的,这大过年的有人蓄意构陷叶灵蕖也就罢了,竟然还袭击了东歌的车队。
这几人都是明白人,当然知道绑架佟小英就是个乌龙。那一个山里村姑,把全部家当卖了都不一定抵得上射出那一支箭,谁绑她干啥?
不是绑她,那目标是谁不言而喻,毕竟经过手下人一描述,大家就都知道佟小英和东歌长得极为相似了,而布扬古更是见过她本人。
郎贤品这边一接到消息,就已经开始了部署。他被派来叶赫,固然有朝廷要监视布扬古及整个部落的意思,但日常的各项事务,还需要与布扬古配合,这时候不卖力气,要是被误会了,自己被针对事小,万一把布扬古惹怒了,引发战事,那可真吃不了兜着走了。
乌尼格作为郎贤品手下第一高手,这时候主动承担起来查案子的重任,第一时间组织人手开始安排起来。
他的江湖经验极其丰富,又经常干些阴暗的事情,所以开始思路就很清晰。
那大汉虽被灭杀当场,但他活着时经常在哪里出没,手下还有哪些人,最近和什么人有过接触等等,都是重要线索。而且,那个女人作为他帮派中的一员,甚至拦车告状本身就可能是计划其中一环,说不定也知道一些事情。
另外,本地其他的帮派应该也知道一些什么风声。
略微思考一会儿,乌尼格就确定了初步计划,然后下令让官差分三路行动起来。
去小帮派排查是个繁琐的活儿,自然有别人去干,那女人事发后已经被带回衙门,也有专门的人去审。他自己就带着一队人直奔那个死掉大汉的据点。
王城就这么点大,所谓的帮派不过是几个十几二十人的团伙。那大汉养着这么些个小孩子,也没少干缺德事,要说官府不掌握那完全是瞎话。
但自古以来,哪里都有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只要有这种所在,就难免有污浊,即使下狠手清理掉一批,很快就会出现另一批,所以统治者们一方面遏制,一方面也不斩尽杀绝。这些老面孔毕竟是可控的,比毫不知情的隐患要有用得多。
那大汉带着一群小孩子,平时就住在西边城外一个破院子里。那里只有四户人家,都是在王城附近有一些薄田,在城里又买不起房子的农户。
今天是小年,再困难的家庭也想法点了一盏灯。或明或暗的灯光照在破旧发黑的窗纸上,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到亮光。
乌尼格等人不可谓不快,但从接到消息,再到研究打法,再集合人手,赶到这里已经快半夜了。
远远地,距离那个破院子大约还有一里多路时,乌尼格突然一摆手,止住后面的队伍。他带来的手下都有些经验,一见他打手势立即停步,吹灭火把,快速掩到路两边的树林草丛中,手握刀把,静静蹲伏下去。
乌尼格身边一人在路边趴下身子,一面耳朵不顾地面冰冷,贴了下去。
这是在施展伏地听声之术。
几个呼吸后,那人微抬身子,轻声道:“有人打斗,总数不下二十个,正在混战。有一个武功不弱。”
“这么多?”乌尼格闻声不动,眉毛拧成了一股绳,“有一伙可能是贝勒府的人,那另外一伙呢?”
言罢,他一咬牙,点了两个人,从路里侧的小路上,往前奔去,其他人在后面慢慢往前摸。
“大哥,这院内只听风声,却没有兵刃撞击之声,也太奇怪了。”那个会伏地听声的人轻功不错,又是乌尼格从外边直接带来的人,关系比较近。他紧紧跟在乌尼格身侧,贴近乌尼格耳边,小声提醒道。
乌尼格神色一动,“看来事情越来越复杂了,一会儿见机行事。”
经同伴一提醒,他立即意识到,如果是官方的人,查案肯定大大方方,即便动上手也不会这样悄摸眼儿的。这十几二十个人打群架,居然兵刃互不相撞,只能是有意为之,怕传出声音被人听到。
如此鬼鬼祟祟的行径,定是在干见不得人的勾当。却忘了,他们自己此时也在偷偷摸摸往跟前凑呢。
不知道是不是里面的人都心虚,还是发现了什么,乌尼格等人刚靠近到墙外数丈距离,院里的人已经停了手,分从南北西三面侧跳出院子,匆匆离去。
这种情形并没完全出乎乌尼格等人的意料之外,但让几人没想到的是,这些人居然是……三伙?
黑暗中,乌尼格三人面面相觑,凭想象都能猜到几人脸上的表情。
后面来路上,一阵马蹄声传来。听声音人数不少,气势也不小。
乌尼格指了指跟在身边的两人,又分别指向南北两侧,两人会意,纵身而起,向那两伙人离开的方向追去。他自己则点燃了火折子,放缓脚步,慢慢往破院中踱过去。
后面的官差队伍自然也听到了马蹄声,又见乌尼格点着了亮儿,已知其意,纷纷点了火把,重回到大路上,往前赶去。
这些人武功太差,做个排查还可以,在面对少量高手的时候,可以充充人头数用,高手多几个时,就只能有多远跑多远,否则小命不保。
这也是为什么乌尼格只派了两个人去追踪那两伙人,扔下最远处那伙不管的原因。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他还没来得及和手下解释,那就是以他的眼光看来,向西跑的那伙人身手更强一些,以自己的两个手下的能力,怕是要吃亏,没人效果,不如不追。
他自己是不能走的,因为这边还需要主事的人。特别是,后面这伙人也需要有个人交涉。
果然,后面这伙人来得很快,乌尼格刚和手下汇合,那队人马已经近了。
乌尼格举着火把站到路边,看着十数点火光向这边跳跃而来,便鼓荡一丝真气,高声喊道:“在下派驻衙门郎大人座下捕头乌尼格,来人可是贝勒爷麾下哪位将军?”
这一声喊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传了出去。那队人马听到喊声,也知道这伙人没有敌意,马速慢了下来,几息之后,当先一人便到了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