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别是这轿子比较大,里面可以放进一个火炉。那是一个砖泥结构的简易炉子,靠在轿子一角。那里用同样的砖和泥砌着一道烟囱。
这个时代想造出一点铁皮太费劲了,北方的生产力更差,所以用铁皮砸炉筒子这种事即便是以王城的条件,也只有在个别重要的房间使用,其他屋子都用不起,马车上更别提了。
一上车,炉子里炭火正旺,把这个小小空间里的寒气祛除得一干二净,这让刚刚大量失血的叶灵蕖舒服多了。
感受到车里的温暖,叶灵蕖一下子想起前世年轻时候坐的电动三轮车,个个里面都烧着一个小铁炉子,炉子里的烟通过密封的铁皮炉筒子排到车外,里面又暖和又安全。
想想,前世蹬三轮车的待遇,都比这个时代的公主好,可惜那时人们还常常抱怨,真是不知足啊!
冰场和王城距离并不远,只有短短的五里路。围观的民众利手利脚,多数已经提前离场,落在叶灵蕖她们后面的只有十几二十人的样子。东歌的马车顾忌民众安全,也不敢太快,只能随着络绎不绝的人流慢慢往前走,速度并不比步行快多少。
“公主格格,冤枉啊,你可得为民妇做主啊……”叶灵蕖和东歌正在车上围着火炉闲聊,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喊。
马车晃了两下,停在路边,外面车夫的声音随即响起:“启禀格格,有一个女人抱着孩子拦路,哭着喊冤……”
东歌稍愣了一下,方才沉声吩咐:“先问问她有何冤情。”
这车夫实际上是一名护卫兼职的,他下去问话,另一边车板儿上坐着的护卫调整了一下姿势,左手不着痕迹地把刀把往右手边凑了凑。
“你有啥冤情,为啥不去衙门或者王城去申,却来这里拦车告状?”那护卫右手后探,似随意地反手握着腰刀刀柄,来到那喊冤的女人近前,略探着上身问道。
虽说拦路喊冤这种事古来有之,便是拦皇帝车驾告御状的也有。但在叶赫这片地上,拦东歌路告状的还真是头一份,因为整个部落的人都知道东歌年纪尚小,又是个女孩,几乎不理政事。
只是作为王城的一份子,东歌见识在那里,也没太大惊小怪,更没有摆谱不理。因此那名护卫一边出于职责戒备着,一边近前去问情况。
“民妇原打算去衙门告状,但有人告诉俺打人的妖女就在格格车上,所以才冒死拦车。”那女人跪在地上,将手中抱着的孩子往前伸了伸,似乎想让护卫看得清楚一些,大声回答。
这次声音大了,叶灵蕖的注意力又转了过来,已经听出正是昨天她捉住那个偷东歌钱包的小男孩儿后,跑出来求情的女人。
她眼睛一眯,拉住就要掀帘出去的东歌,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露面,自己一矮身,从车中钻了出去,半蹲在左侧车板上。
那女人既知道叶灵蕖在车上,眼睛自是一直盯着车门,一见叶灵蕖出现,立即激动起来,爬起来往前跑了几步,就要往车这边扑。
跟前儿那护卫早有准备,横移一步,挡在她身前。马车右侧的护卫已经站起身来,右手搭在了刀把上。旁边骑马跟着的护卫同时勒马贴近马车,护在了四面。
“就是这个妖女,打坏了俺儿子,格格要给俺作主啊!”那个女人冲不过来,仍抱着孩子,挣扎着要往里挤,嘴里大声叫骂呼喊着。
叶灵蕖眉头微皱,慢慢爬下车,隔着护卫问道:“你说我打伤你儿子,可有凭据?”
“还要啥凭据,昨天在街里你抓着俺孩子的手不放,多少人都看着了。”那女人破马张飞地叫着:“原以为俺跟你求情,放了俺儿子,想不到你这小*子心肠恁毒,偷摸把俺儿子的胳膊腿都给打折了。”
说着话,那女人把手中的孩子往火把亮处挪了挪,让身边的人看,“大家伙儿看看,看看,把俺孩子折磨成啥样了?这一天肿得跟窝瓜似的,浑身发热,啥也没吃,就剩一口气了。哎呀俺的天啊,俺可怜的孩子啊,你可不能死啊……”
叶灵蕖借着火把的光线,也看出那确实是昨日抓到的偷东西那个男孩儿,此时双目紧闭,手脚搭拉着,像面条一样。
“哎呀妈呀,这孩子肿得,都亮了,这胳膊腿儿是真折了啊。”
“这下手也太狠了,这才多大点个孩子啊。”
“俺跟你说,昨儿个俺真看见那个叶教头抓着这孩子来……”
“俺也看见了,不过后来放了啊……”
“你知道啥,俺听说那叶……教头武功高强,连胡子都怕她,打这么点个孩子还不是手拿把掐的。”
“你可别胡咧咧了,昨儿个俺也在跟前了,叶教头压根就没动,就抓着胳膊一会儿,就给放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打那孩子了?”
“你会武功啊?俺可听说有的武功别说打到身上,就是比划一下,都能让你骨断筋折,你啥也不是的玩意,就别在这犟了。”
围观的人群一阵议论,说啥的都有,但出于同情弱者的心理,大部分都倾向于叶灵蕖把人给打伤了。
看着周围人的反应,叶灵蕖只把眼睛眯得更细了一些,却并没有表现出要往前走的意愿。
“叶教头,你昨天抓这孩子的时候,我就在附近,还和你理论了一会儿,”一个高亢的声音压过所有的议论,由车后侧转过来一个人,“当时我还以为你到底还是有同情心的,放了那孩子,想不到你居然施了暗手伤人。这么点的小孩儿,你也下得了手?”
能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这么义正辞严斥责叶灵蕖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佟小英。
叶灵蕖看也没看佟小英,向远处望了一眼,又对那女人不急不徐道:“如果这真是你的孩子,你不是应该先找个大夫给他治伤么?”
佟小英被叶灵蕖无视,心中怨气瞬间飙升,攥着拳头紧走几步,侧身站在那女人和叶灵蕖之间,“你回答不了我的话,愿意转移话题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