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肉脸现在再看不出横肉,因为上面镶满了石子。大的像婴儿拳头那么大,小的也有杏核大小,密密麻麻地嵌进肉里,连鼻梁上都挂着三四颗。
独孤遇的眼皮跳了跳。叶灵蕖脚下的小动作别人没注意,他可看得清清楚楚,否则哪来这么巧正好那里有一小片碎石的。这丫头的心机和手段,果然都不弱啊。
幸好那娘们儿的脸够肥,撑住了,否则这一下整个鼻梁子都得碎成粉。
奇怪的是,脸上一下子磕出这么多伤口,竟没流出多少血。大家伙定睛一看,发现除了鼻梁上那几处,其他地方流出的都是亮晶晶的液体。
“我的妈呀,是油啊!”
也不知道是谁惊讶地叫出了声,然后响起一声轻笑。那人刚笑出声,似乎觉得这样太没同情心,又赶紧收住。可他旁边又有人笑出声,紧接着轻笑变成大笑,瞬间这些笑声就连成了一片,有几人笑得扶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的。
“绕你姆哇的,要仔偶囊攘的,*&……%¥#!……”最后一次扑击,耗去了横肉脸所有力气,身体又受到重创,再也嚣张不起来了,但仍然跋扈,肿得歪歪斜斜的眼睛环视半圈,恶狠狠地盯着大伙,嘴里不清不楚地咒骂着。
“啊,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是啊,这样子……”
“哎哟,不行了,我肚子疼得受不了了……”
她的样子,惹来了更大的哄笑声。这泼妇这么多年来靠着蛮不讲理加死不要脸,处处横行霸道,平时大家敢怒不敢言,今天终于有人替他们出了一口恶气,都觉得心里畅快无比,那笑怎么忍也忍不住。
那几个原本替她们说话的人,也多少受过她欺压,现在看她的样子,暗暗觉得解气,连带着看叶灵蕖都觉得这小丫头俊多了。
佟兰和她娘默默地扶起了佟芝。佟芝不过是头部骤然受到撞击,一时晕了过去,转眼间就醒了过来,并无大碍。娘几个看着破马张飞的横肉脸,没有上前的意思,静静地站到了一边。
“以闻热汪五wi,以闻reng re ,样以闻绕,样以闻绕,reng 扰洋袄re,一恶一恶扰以闻ruan 让,绕你姆哇的。”那泼妇也真是彪悍,硬挺着站起身来,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和油,指着人群骂了一圈,又指着叶灵蕖叫骂道:
“以贺咬wi rai ri,以俺ra俺,俺要遇傲以,样以若饶,wa 以外绕饶ri 以,!@#¥%……&*”。
开始大家没听明白她唔里哇啦地嘟囔什么,有几个好事的人连学带猜,居然给翻译出来了。
先前那句应该是:“*你妈的,笑死狗娘养的,(一串骂人话。)”
后面两句是:“你们这帮虎*,你们等着,让你们笑,让你们笑,等老娘好了,一个一个找你们算账,*你妈的。”
第三句是骂叶灵蕖的:“你个小*崽子,你敢打俺,俺要告你,让你坐牢,把你卖到窑子里,(一串极端下流的骂人话)。”
听着这些梳理出来脏话,再想想刚才那泼妇口齿不清的样子,仅管她的威胁不少人也有些打怵,可不耽误大伙当乐子,一时间笑做一团。
“不用你告,我来了。”在大家的笑闹声中,一个愤怒的声音突然降临。
“是村长,村长来了。”
“村长来了就好了,这女人实在是太丢咱村的脸了。”
“哼哼,你们忘了村长姓啥了?你以为这女人为啥敢这么蛮横?”
“俺说老疙瘩家的,昨天俺就让你管管这野丫头,管管这野丫头,你非不听,这下惹出麻烦来了。俺听说这叫无故伤人,要赔钱,还得坐牢呢。啧啧啧,老容家祖宗十八代都没出过这种事,这下出名了。”容关氏不知道啥时候来到了现场,刚才一直没说话,现在听说村长来了,又知道村长与横肉脸的关系,跳出来开始说风凉话。
“对对,村长大爷,快把那小野种抓起来,最好把她卖到窑子里去,让她欠欠的,还他妈敢打俺。”容青林那小子跟着他娘也在那里跳脚骂着,却是不敢往前来,他腿上仙人掌扎出的眼儿还在呢。
而且他虽然来得晚,可也看到了叶灵蕖掌掴横肉脸的威势,一看这个表姐眼睛好像要转过来,身上的肥肉不禁一颤,挥舞在空中的那只手一下收了回来,似乎害怕再扎一下仙人掌刺一样。
“就是就是,一个丫头片子,这样不安生,小小年纪就敢当众大打出手,早晚给咱村子带来麻烦。村长大哥,你赶紧把她抓起来。要俺说,趁现在小早点抓起来,还是救了她呢,总比闯出来更大的祸事,连累了整个村子的人好。”容关氏看见自己胖儿子露出害怕的神情,心疼得不要不要的,也让她想起儿子腿上扎满刺的凄惨样子,对叶灵蕖的恨意又增了几分。
“三嫂,叶赫部落崇尚武功,男女皆同。蕖儿与佟家兄妹约定战斗切磋,解决纠纷,是由独孤公子主持、乡亲们见证的。这光明正大的比试,拳脚无眼,受点小伤小痛在所难免,怎能说无故伤人?”佟金兰这会儿已经捋顺了气,听容关氏在那扣帽子,立即冷冷出声反驳:
“左邻右舍众目睽睽,他们几个的伤,可都不是蕖儿造成的,是他们自己失手互伤。而且,双方事先已经说好,受伤自治,又何来赔钱一说?”
叶灵蕖待三舅妈说完,才淡淡接茬:“三舅妈这是要替村长大爷做主么?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权力了?你是王城的贝勒,还是建州指挥使大人?”
“你……哼,牙尖嘴利。村长大哥,俺不是那个意思,俺只是看不惯一个丫头家家的,败坏咱村的风气,你可千万别多心。”容关氏骂完叶灵蕖,连忙转向村长解释,窝里横的本性展露无余。
这个时代的村长,有官方身份,可行使一部分官府的职权。大家议论的时候,即使有不满也仅限于私下里叨咕叨咕,还不敢当面锣对面鼓地和村长硬刚,何况现在也没必要。
倒是容关氏母子,连村长人还没见,就像是已经抱住了一根大粗腿,急不可耐地表现起来。特别是这种急于要把自己的至亲给送官坐牢的行径,看得周围的邻居啧啧称奇。
人群从后向前让出来一条道,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走了过来。这位村里的主事人留着三绺短须,颇有些威严。
大家一见来人,纷纷打招呼,连佟金兰也站了起来,远远地行了一礼,“村长大哥,你能来主持公道,实在是太好了。劳你费心了。”
因为村长也姓容,从自家男人姓氏论来,佟金兰叫声大哥倒也恰当。那横肉脸也是姓容的,与村长是堂兄妹关系,难怪刚才有人小声表达不满情绪,言下之意正是仗他之势这个堂妹才敢胡作非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