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灵蕖的晚饭又没吃成,因为麻烦来了。
先来的还不是佟小英说的麻烦,而是佟兰和佟芝她娘,领着两个闺女找上门来了。
“你个野孩子,把俺两个闺女都给打坏了,让你舅妈出来,今天必须给俺一个交待。”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堵在院门口,挥舞着一只手臂叫骂着。
这个女人就是佟兰的娘,也姓关,是叶灵蕖三舅妈关氏的妹妹。
叶灵蕖听到门外吵嚷的时候,就已经出来了,正好把她们娘仨给挡在大门口。
原本佟金兰和容香草也要跟出来,被叶灵蕖给阻止了。此时她瘦小的身体就站在只开了一条缝的大门中间,大有一女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佟兰娘几个来这里有一会儿了,叫骂了半天,叶灵蕖也不搭茬。周围几家邻居吃饱了出来消化食,听到这边有热闹都围了上来,不时指指点点。
“这娘儿们又来欺负容家娘几个了。”
“哼,趁人家男人不在家来抖威风,就不是个曲子。”
“这也就是佟金兰脾气好,两闺女又懂礼,她们才敢这么得瑟。要是换了蛮横的人家,这么骂人不把她嘴给撕了才怪。”
“……”
听着邻居们议论纷纷,佟兰娘知道犯了众怒,憋住了不再骂人,却悄悄捅了两个闺女一下。
佟芝是个没城府的,乐颠颠地往前一步,食指指着叶灵蕖大骂:“你个野种,和你说话咋不出声?哑巴了?”
“野种你说谁?”叶灵蕖抬起眼皮,冷冷地看着佟芝。
“野种说你!”佟芝下意识地回答。
“那野种你继续说。”
围观的人“哄”地一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还有自己承认是野种的,真是笑死人了。”
“老叶家这丫头嘴好厉害,以前咋没发现呢?”
“那你是不知道,人家这孩子从小念书就多,又会背诗。跟她一比,对面那个更像野孩子。”
“可不是咋的,这孩子说话出口成章,要是个小子,那就是个秀才的料。”
“平常待人有礼,那是有教养,今天这是逼急眼了,要不大伙谁听这孩子说过粗话啊。”
“就是。就灵蕖那闺女,说她打人,还一下打坏两个,谁信啊?”
“那两个丫头片子不是在旁边呢吗?这骂人不还挺有劲的吗?怎么就打坏了?”
“……”
容成才和佟金兰在邻居中间人性好,叶灵蕖平时待人接物又得体,深得左邻右舍长辈的喜欢,就没有一个向着佟家娘仨说话的。
“咋的,你们西头的聚一块欺负人是不是?俺两个闺女的手都让这个小贱货给拉破了好几道口子,咋就不叫打坏了?咋的?非得手都被砍掉了才算坏了?俺知道你们西头人心齐,那也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佟兰的娘一见势头不好,开始给数落她们的人扣帽子。可惜她只知道不讲理、捞好处,却把话说得语无伦次。好在,意思算是表达清楚了。
“切,就这样还想挤兑人,还是回去把话学明白再来吧。”
“你这就不对了啊。俗话说‘当着挫子不说短话’,你咋当面说人家说不明白话呢?做人要厚道……”
“哎呀,教训得是,俺一定改,以后都不当面说了,就咱们背后说……”
两个年轻人皮了嘎叽地在那互相打趣,话里话外地指桑骂槐,另一个声音又插了进来:
“俺和你俩关心的不一样,俺就想看看叶灵蕖那丫头一个人是怎么把那两个比她大还比她高一头的丫头给‘打坏’的。”
“打坏”两个字被说话的人刻意加重了语气。
佟兰知道不能再任由事情发展下去了,径直来到叶灵蕖面前:“叶灵蕖,既然事情已经做了,就别不敢承认,俺娘跟你说好几句话,你都一声不吱,这也太没礼貌了。”
“哦,佟兰姐姐。你娘啥时候和我说话了?”叶灵蕖换上一副笑容,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就刚才啊,我娘让你叫你四舅妈出来,你没听见?”
“那句话我听见了啊。你娘在跟野种说话,刚才有人承认自己是野种了,那句话一定是对那个人说的。”
“你……”
佟兰一惯想学着叶灵蕖的样子,拼命要装得优雅一点,结果两句话就被逼进死胡同,一句脏话已经到了嘴边,硬生生憋了回去,心里一阵发堵,那张脸又抽了起来。
“你个死丫头,别他妈跟俺在这咬字眼儿,赶紧让佟金兰那娘们出来。”佟兰娘也看出说不过这丫头,干脆直奔主题了。这边说着话,那边伸手去搬关着一大半的院门。
听这女人言语里辱及四舅妈,叶灵蕖脸色一冷,闪身挡在前面:“你可想好。按照大明律例,私闯民宅者,死罪。”
佟兰娘正在气头上,嘴里哪能让份:“哪来的大明律那个啥,山高皇帝远,谁他妈管得着老娘?”
“哼哼,关氏,你公然藐视朝廷律法,又胆敢辱及皇上,你可知罪?”叶灵蕖大喝一声,又像模像样地向南方抱了抱拳。
这是她从电视里学来的,她忘了自己是女子,做这个动作不对劲儿。
可这时哪还有人关注她的动作,全都被她那句话给吓住了,大门口一时间鸦雀无声。
不管怎么说,这里明着仍是大明朝的治下。平时大家心照不宣是一回事,这样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却又是另一回事了。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佟兰娘被这声大喝吓得一激灵,炎炎暑气之下,她竟然觉得背上一片冰凉。
“俺没有,你瞎说,俺只是随口说说。”事已至此,佟兰娘哪还有心情贪图叶灵蕖家那点赔偿,赶紧矢口否认。
“朝廷律法,为治国规范,虽天子与庶民共遵之。连皇上都率先垂范,你居然信口胡说,岂不是把大明律法和巍巍皇权等同儿戏?”
叶灵蕖冷冷地斜了面前这女人一眼:“你这是有意引起朝廷对部落的不满,倒底是何居心?若是被王城和衙门知道,你可知道是什么下场?”
佟兰娘浑身一哆嗦,“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求你,饶了我吧,不要告官,我,我以后再不来找你麻烦了。”
“哼,关氏,你貌视朝廷,蓄意制造事端,若任你胡作非为,必给部落带来灭顶之灾。你如此胆大妄为,这么多乡亲父老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岂是我一介孩童可以决定是否饶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