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自己受到了挑衅,那小头目一挥手,众手下不由分说拥上前,掏出绳子要把绑叶灵蕖。
本着好女不吃眼前亏的原则,叶灵蕖没打算反抗,“这位不必麻烦,小女子自愿和你们同去,相信各位官差老爷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还我一个清白。”
那小头目看她年幼,又瘦弱,便也没太过为难她,把她压走了事。临走时,还对那猥琐男交代了一句:“若是查明属实,你首告有功,好处少不了你的。”那人千恩万谢地去了。
天色将晚,衙门并未升堂,众差人直接把叶灵蕖丢进了女牢里。
这个时代还没有看守所,未经审理的嫌犯与审过关押的犯人关在一个院里,甚至男牢和女牢都相邻而设,说话声清晰可闻。
女牢里还算干净,一进门还有一铺炕。炕上已经有了两个女人。
其中一个身材纤瘦,穿着一套粉色的衣衫,沾染了好几块污渍,脸上还有残留粉饰的痕迹,看年纪大概二十岁左右,一身的风尘气,正蹲在炕沿边给另一个女人捶腿。
躺在炕上享受那女人四方脸、高颧骨、浓眉毛,眼睛一开一合间凶光闪烁,判断不出年纪是三十多还是五十多。
听到牢门声响,两个女人同时向门口看过来。一见进来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穿着粗布衣裳,年轻女子脸露喜色:“新来的,快过来伺候大姐。”
原本对古代这样的女人叶灵蕖并未心存轻视,觉得她们多是被人迫害的苦命之人罢了。但这女人不识好歹,一进来主动来招惹她,却是怪不得自己了。
那女子见叶灵蕖连正眼都没看她一眼,顿时大怒:“你个臭*子,进了牢房还想装清高,信不信一会儿大姐生撕了你?”
叶灵蕖前世就听说过监狱里什么什么样,原来古今没什么两样。她皱了皱眉头,冷冷地看着那女人仍然没有说话。她相信自己用不了多久就能离开这里。那官差很快就会把抓到“偷马贼”的消息报告进贝勒府,东歌听说了就会想办法来救自己出去的,所以不想跟两个女人闲扯浪费精力。
她找个干净的地方盘坐在地,准备恢复功力和体力。这个时代、这个地方并不太平,先有胡子,后有比武,四处战乱频仍,现在又被扔到牢里,过两年还要面临更大的乱局,没有自保之力,掉到这历史长河中眨眼就消失了,连个涟漪都不会起。
方脸女人眼睛微眯,朝年轻女人一努嘴。那女人微一点头,扭着水蛇腰狞笑着走来。到了跟前,也不说话,伸手就向叶灵蕖的头发抓来。看手法这事没少干。
叶灵蕖仍没正眼看她一眼,左手一扬,一把攥住她的小手指,拇指一用力,就向上别去。
那女子痛得尖叫一声,身子一躬,双膝一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哀叫连连。
叶灵蕖的手顺势加力,把那女人的手肘直接压在了地上,看上去就像在给她跪拜一样。
方脸女人腾地一下从炕上坐了起来,“手下留情。”
能混成牢头的人,无论男女都不会简单,看出叶灵蕖这一出手快速刁钻,又准又狠,再看这小姑娘那种淡定从容的气度,就知道这不是她能惹的人,赶紧说软话。
“这位女侠,手下留情。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之处,还请女侠见谅。”
“嘿嘿嘿嘿,母夜叉,早告诉过你们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别那么嚣张,你偏不信。这下踢铁板上了吧。”这边叶灵蕖还没表态,隔壁间倒传来一个男人的嘲笑声。
“姓朱的,别他妈在那说风凉话,就你能耐,明明是胡子,还他妈假仁假义地装善良,被人卖了还洋洋自得,根本就是个银样蜡枪头。”“母夜叉”一改刚才的低眉垂目,“嗷”地一声跳了起来,嘲着隔壁就是一顿臭骂。
“切。我愿意装善良,装完善良天天睡觉踏实,不做噩梦。”姓朱的男人也不以为意,继续嘲笑“母夜叉”,“总比自己长得跟猪一样,还要学人家养小白脸要好,活该被人骗。”
“*你妈的,姓朱的,俺他妈养小白脸俺也愿意,不像你,连个猪一样的女人没有人跟你。”被戳到了痛处,“母夜叉”更怒,骂得也更狠。
奇怪的是,隔壁的男人并没有接茬儿,一时沉默了下去。
“母夜叉”脸上露出几分不忍之色,嘴里却大声骂道:“姓朱的,别给老娘装死,赶紧给老娘赔礼道歉,要不等老娘出去,把你的第三条腿给干折了。”
“唉,是,朱某对不住你了。反正你也骂回来了,咱俩扯平了。”旁边姓朱的男人声音低沉了许多,兴味索然的情绪隔着厚厚的砖墙都能感觉得到。
唉,似乎都是有故事的人啊。叶灵蕖突然觉得这两个人也许没那可恶,看了看伏在地上的年轻女子,松开了手。
那女人一摆脱控制,顾不上站起来,就转身向炕沿边爬去,想要尽快离开这个心狠手辣的小姑娘。
牢房里安静了下来,叶灵蕖垂下眼睑,眼观鼻、鼻观心,开始吐纳。
“一直没问过你,你后悔过吗?”那个姓朱的男人突然问道。
“母夜叉”似是知道肯定是问她,反问一句:“你是说供那小子念书,还是把他腿打断?”
“两样都有吧。”
“母夜叉”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回道:“不后悔。”
“值得吗?”
“有啥值不值的。当初黑姐帮那小子,也没说要图啥啊。”年轻女子一撇嘴,接过话茬,“可那狗东西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许了黑姐未来,却拿着黑姐省吃俭用攒的钱去养别的女人。”
“所以,不后悔。”“母夜叉”,不对,是“黑姐”像总结一样留下五个字。也不知道那个黑是她的姓,还是指她长得黑。
又是一阵沉默后,年轻女子问道:“老朱,那你后悔过吗?”
“我?我没啥后悔的。从当胡子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