届时,士绅固然会因为,“辅助”国策不力,被朝廷兴师问罪,但仍有一线生机。
但请注意,士绅只是“辅助”,而主张收容流民,安置流民的人,是武穆王,武穆王是要负主要责任。
这是士绅垂死的挣扎。
但士绅们的这一线生机,却因为谢府和韶懿郡主的干预,宣告失败,韶懿郡主主张防治病疫,谢府捐药又捐钱,将流民收容营药材缺乏,这一隐患填补上了。
有了谢府的庞大家财,幽军也完全可以,挪用军晌支援灾民,再以置办军晌的名义,向士绅或者向其他有粮的地区购买军晌物资。
军情如山,士绅就算再不甘心,也不敢拿军晌开玩笑,要知道周厉王一案清算最狠的,都是在军晌上伸了手脚的那一批人。
士绅之所以能安然无恙,没被朝廷清算,只因他们懂得游戏规则,从不会在军晌上面动手脚,不会去妄动皇上的利益。
至此士绅败局已定。
那么士绅就甘心赴死吗?
自然是不甘的!
所以利用朝廷局势的变化,与贵妃党一起又出昏招,打算祸水东引,通过打击保皇党,达成分化韶懿郡主,和武穆王联合的局面。
给武穆王扣一顶,插手“储位之争”的罪行,争储本就罪同谋逆,就算不能将武穆王“定罪”,也会加深朝廷对武穆王的猜忌。
而此时,士绅的利益,和朝廷的利益,将会再度达成一致。
朝廷仍然需要利用士绅来牵制藩王,士绅就不再是被朝廷放弃的存在。
这一步步的算计,不可谓不高明。
可士绅唯独小瞧了虞幼窈随机策应,权谋机变的能力,从某些方面来说,士族面对的是另一个“殷怀玺”。
还有一点!
倘若朝局的变化,是由殷怀玺一手主导,其目的是为了进一步,催化朝野内外党派之争,给伏蛰在泉州的梁王,创造起兵的借口与良机,进一步加速大周朝的覆灭呢?
虞幼窈的猜测,并非没有缘由。
刘大根的案子背后,本就是彻头彻尾的储位争斗。
保皇党、贵妃党、兰妃党尽数波及。
而韩氏族所代表的士绅,在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
早在长兴侯府的花会后,殷怀玺就毫不避讳地向她暴露出,他在宫里拥有庞大的人脉,这些人脉,甚至能避过皇上、当时还是皇贵妃的兰妃、徐贵妃,以及宫中大大小小的妃嫔,直达太后娘娘的耳里。
那时她困于后宅,见识还是短了些,虽然意识到了什么,但并没有深思。
但现在想来,殷怀玺执棋在手,搅弄风云,肯定是离不开内宫的支持。
如今宫中的几大势力,排除太后娘娘、徐贵妃、兰妃,还有谁身居高位,能精准地把握内宫的风吹草动,并且还能将消息,不动声色地送出宫外,交到殷怀玺手中?
非,皇后娘娘莫属。
皇后娘娘从潜邸就嫁给了当今皇上,开始执掌王府内院,后来执掌内宫,便是失势,在宫中也培植了不少忠心耿耿的人脉。
当然了,也许这个猜测并不充分。
但往深了一想,皇后娘娘久病翊坤宫,一直闭宫不出,加上中宫无子,又有了宁国公获罪一事在前,皇后娘娘位同虚设。
皇后娘娘不可能,仅凭着当年得势之时,积攒的人脉,在翊坤宫开了宫门之后,就能抓紧机会,借着太后娘娘之势,把持保皇党。
兰妃和徐贵妃可不是吃素的。
所以,皇后娘娘的背后,必然有更高明的人推波助澜。
最大的可能是,皇上身边深受信任的大红人,这些宦官往往能左右朝局,玩弄人心。
虞幼窈能想到的,只有朱公公。
殷怀玺没说过朱公公是他的人,但虞幼窈知道,但朱公公是殷怀玺的人,这是毋庸置疑的。
殷怀玺助皇后娘娘,把持了保皇党,使得朝中局势急转直下,原本稳坐泰山的保皇党也彻底乱了。
也许有人,尚不明白保皇党意味着什么,代表着什么。
其实保皇党,大多都是最早帮助皇室打江山、建朝、立国的勋贵,或者对大周有巨大贡献的有功之臣,从而封侯拜爵,背靠着大周江山,余荫子弟后代的勋贵世族。
换而言之,只要这些勋贵世族不作死,大周朝还在一天,他们就能享尽功名利䘵,坐拥数之不尽的财富。
所以,通过保障皇上的利益,达到辅佐社稷,绵延江山的目的,也是在保障他们子孙万代的利益。
倘若连保皇党都涉及了储位之争,为了自保人人倾轧,相斗,又有谁来保障皇家的利益?谁来辅佐社稷?
殷怀玺的这一步,直接加速了大周朝的覆灭!
虞幼窈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心中的惊涛骇浪,殷怀玺算计很多,这是她早就知道的,他也从来没有刻意隐瞒过什么,更不会刻意去解释什么。
等局势发展到了哪一步,虞幼窈自然就能知晓。
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
然而,保皇党内,也有保守派和激进派,保守派就算被牵连进了储位之争,也不愿去掺合。
便如虞府,因虞宗慎丁忧在家,虞宗正被朝局边缘化,虞阁老年岁大了,三不五时就借口身休不支称病不上朝,旁人也不好多说什么,也算是避开这一荏了。
至于虞幼窈,一介女流之辈,还有爵位在身,在世人眼中也左右不了朝局,虞氏族只需看着事态发展,在合适的时候,把她摘出来就行了。
但如临江叶氏,毫无疑问被北境的局势,划分到了激进派。
由大及小,殷怀玺的布局,且从京里再转回辽东。
虞幼窈倏然惊觉,自己差一点就忘记了,在北境三方势力,互相牵帽,制衡的势力之中,制衡的第三方,是由叶枭慈掌控的州府衙门。
在士绅和藩王相争的过程当中,州府衙门一直处于隔岸观火。
但是,制衡在第一次被打破之后,周厉王身死,长兴侯镇守幽州,州府衙门一度受到长兴侯和士绅的联合压制,处境并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