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晓小心翼翼地捧了牙雕,将多宝阁上的一个木雕替换下来。
许嬷嬷拿了一个不起眼的竹纹盒给了虞幼窈:“这是叶女先生昨儿下午特地让苏婆子送来的,那会小姐在青蕖院里,是我收的。”
一听是叶女先生送的礼物,虞幼窈眼睛一亮,小心地打开盒子一瞧,就笑了:“是先生做的笔呢,先生之前说要送我一套笔,可做笔哪儿容易,一支上好的笔,要一两个月才能做好,之前先生才送了一支笔给我,这还没歇口气儿,就又做了一支,想来这段时候也是辛苦了。”
许嬷嬷听笑了。
虞幼窈心性纯稚,无论是谁的好,她都能往深了体会。
旁人收了一支笔,也只当是一支笔,便是觉得开心,感激,可也不会去想,做这支笔的人又是如何不容易。
这样好的性儿,也难怪才办了一场小宴,便与别家的姐儿处一块去了。
三小姐虞兼葭是费尽了心思想要攀交,各家小姐一进府,就安排了府里的下人们一道说,三小姐是如何良善知礼。
不光这样,她还处处表现自己是真的良善知礼,可二房里头的几个姐儿不吃这一套,可劲地捧着虞幼窈,让她没得冒头的机会。
到了窕玉院,又说要玩诗令,都是一家姐妹,哪儿还不清楚,虞幼窈不精通诗词?
这提议叫外人听了,也是无可厚非,可她一耳朵就听出了,这是想压了虞幼窈一头,借着虞幼窈显摆诗书才气,出风头。
可结果呢?
后来她还寻了机会就往宋三小姐,齐六小姐跟前凑话。
宋三小姐齐六小姐瞧中了虞幼窈的心性也不怎么搭理她。
虞幼窈仔细瞧了这笔:“是五紫五羊,前些日子表哥说我的字儿长进了我正想换了七紫三羊的笔,用五紫五羊头先叶女先生送的狼毫,我却是没机会使得,这回可不能再辜负了叶女先生的心意。”
表哥用的是全羊毫笔,笔锋内敛而骨气生她临了表哥的字帖,便也觉得软一些的笔,写出的字儿更好看。
她打小就泡着灵犀虫药液做的药露长大的,天生有一股韧气劲,莫说是五紫五羊,就是七羊三紫也是使得。
全羊的笔她是不打算用。
女儿家的腕力到底不如男儿,太软的笔,写着也更吃力一些,字儿少些倒还使得,可字儿一多也是自个受罪。
虞幼窈收好了笔就吩咐夏桃:“将我屋里青花瓷的药茶拿一盒送去给先生用。”
前段时候,苏婆子私下里问她讨要了调养身子的药膳竟还是调理妇人病的。
她觉得不对劲就悄悄使人打听了。
后来才知道,叶女先生当初是怀了胎叫宅里头的妾室给害了身子,不仅没保住肚胎,还伤了身子,不能再生养。
都这样了,常二爷宠妾灭妻,竟还护着那妾室。
叶女先生索性借着这个事,和离了。
便也是常宁伯府做了亏心事,叶氏也不是等闲人家,事儿闹大了,常宁伯府一个落魄的勋贵,哪能抵得住叶氏兴师问罪,便也不敢声张了去。
所以,叶女先生也能全身而退,便是和离了,常宁伯府也不敢说叶女先生一句不是,没叫常宁伯府毁了名声。
也是因此,叶女先生的身子也是不大好。
夏桃连忙应是。
小姐做东西,都是做两样的,青花瓷的更精心一些,往常都是送给老夫人、表少爷,还有小姐自个吃用。
旁的,都是拿来送礼。
整理好了礼物,青袖就过来了:“大小姐,唐大夫人跟前的嬷嬷过来了,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呢。”
虞幼窈点头,重新换了一身衣裳,这才领了春晓一道过去了。
一进了安寿堂,虞幼窈就瞧见屋里坐了一个圆脸嬷嬷,身上穿了灰紫色的褙子,瞧着一脸和气。
虞幼窈上前给虞老夫人请安。
虞老夫人转头瞧了那嬷嬷:“这是白嬷嬷,是唐大夫人跟前得力的人。”
“嬷嬷好!”虞幼窈上前福了一身,也是见礼了,礼是做给白嬷嬷的,却是冲着唐大夫人去的。
白嬷嬷忙道不敢,赶紧着站起来,给虞幼窈回礼,笑起来也是一脸喜气:“有劳小姐昨儿在生辰小宴上照顾我家五小姐,夫人特地让老奴带了谢礼过来。”
她不动声色地瞧了虞大小姐。
从前圆胖的一个人儿,这才两三月,就瘦细了身段,瞧着大方又美丽,仪态是好到了骨子里头,京里头哪家的姐儿也不如她。
五姐儿这回指不定真能瘦好了。
虞幼窈连连摆手:“可使不得,原也是我冒昧,下了帖子请了五姐姐过来玩儿,照顾她也是应当的,夫人太客气了。”
显然是没将自己送了药膳方子,当成一回事儿,提也没提一句。
虞大小姐待人接物处处透了大气,真正是随了她死的去娘,难怪五小姐来了虞府一回,就喜欢上了。
白嬷嬷连忙道:“使得,使得,五小姐从前憋闷在家里,性子是越养越木讷了去,夫人也是担心得很,昨儿打虞府里走了一遭,五小姐也是开朗了许多,夫人心里高兴,可不得要好好谢一谢大小姐,大小姐万不能推辞了去。”
没明着说唐云曦因为肥胖的原因,一直憋闷在家里,过得也不痛快,可里头的意思,虞幼窈哪还能不懂呢?
可怜天下父母心!
母亲生下她之后,便是身体不支,性命不济,也要为她苦心谋筹,为她谋了一个好前程,不叫她在虞府过不下去。
便是杨淑婉,对虞兼葭那也是掏心掏肺了去。
可见这天底下做母亲的,盼着儿女好的心都是一样,虞幼窈也不再推辞了:“就多谢唐大夫人了。”
白嬷嬷笑容更深了。
唐家看重孙女儿,虞老夫人哪有不高兴的,也笑道:“几个姐儿处出了情份,时常往来走动也是好的。”。
这是明确表了态,欢迎唐云曦过来玩儿,旁人说这话,可没得老夫人说这话更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