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罗烟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个地方离E市并不远,只是因为自己醒来就在那么一个不知名的村子里了,当时被恐惧和愤怒包围着的她一度以为自己被卖到了很远的地方。
买下她的是一个年纪很大的叫张升才的老光棍,她也曾经多次逃跑,但是次次都能被抓回来,后来那个地方被人曝光,她一度以为自己终于可以重见天日了的时候,张升才却把她捆到了附近的一个荒无人烟的土洞里,就是为了防止她被人发现。
张升才每天都会定时给她送两顿饭,那时的她已经完全绝望了,但是她也还坚强的活着,因为韩婉有时候会找人去看一看她的生活现状。
她也是从那人的口中才知道,自己的儿子还好端端的在韩婉和连宗仁的家里以次子的名义生活着。
那人告诉她,只要她乖乖地一辈子都待在这里,韩婉就会把她的儿子视为己出,若是她一旦逃跑或者想办法出现在连宗仁面前,他们一定会以韩家的手段报复在她那还小的孩子身上。
所以她不敢死,她宁愿让韩婉看见她的惨样而生出得意,也不想让韩婉把多余的愤怒发泄在自己的孩子身上……
韩婉好狠,以她那副样子,就算是再想要回去,她自己也无颜再面对以前的生活和以前的那个人,而想要为自己只见过一面的儿子而活着,也许就是她一直还活着的唯一精神支柱了。
后来,张升才每天送的两顿饭变成了每天一顿,渐渐地张升才也不再去那个土洞里去见她了,就当她以为张升才都厌倦了自己的时候,外面的世界突然变了。
她所在的土洞周围没有人烟,以前也只是偶尔有砍柴上山的人才会经过远处的路上,但是就连已经神经恍惚的她也慢慢意识到了不对劲,没有人,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了。
她终于用石块磨破脚裸上的绳子,慢慢的朝村子的方向走去,远远地映入她眼帘的确是满地的残肢,以及几只扑向她的恶鬼模样的人,那其中也有张升才。
她慌忙的往土洞的方向跑着,那些恶鬼虽然也一直在追着她跑,但是却被她引到了一处深深地沟渠那里掉进去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只敢在土洞里面继续躲着。
幸好之前张升才为了方便,还在土洞里放了一些锅碗用具以及一小罐煤气,她也是每日靠着周围的野果和野菜充饥才在土洞里苟活了下来。
在寻找野果和野菜的过程中,她也受过不少的伤,但是她惊讶的发现,她的伤口都慢慢地自己愈合了,这个发现也让她欣喜了很久,不过直觉告诉她,她还是不敢往那村子里面走去。
就在她弹尽粮绝,煤气罐里的煤气也都被用光之后的没几天,有很多不是本村的人似乎为了逃难逃到了那个村子里,土洞里的她也被发现了,她才从那些人的口中得知,原来外面的世界被丧尸病毒给侵蚀,原来的人类世界已经变成了丧尸的世界。
那些恶鬼并不是鬼,而是丧尸。
她记得那些发现她的人说她很幸运,明明是被卖到了这里,却意外的捡回了一条命,并且告诉她现在外面所有的城市都变得像是地狱一样,几乎没有存活的人了。
可是她却整整被关在那里了19年,她以为那19年已经把她的不幸都耗光了,却没想到后面等待着她的还有更大的不幸。
有治愈系异能的她很快就被那些人看重,不过就在一场红雨过后,村子里的植物也都相继变异,她才随着那些人一起准备去找基地生存。
虽然每天都有人死去,但是那段时间也是她能回忆起的最快乐的时间了,有同伴、有目标、有杀死丧尸后的兴奋、也有治好别人伤痛之后的成就感……
直到她和同伴在路上遇到了丧尸群,所有人都死了,只有她命大的跟着另外一支路过的队伍逃到了E市基地,她才知道原来E市还有幸存者,就在她对能见到自己的孩子开始抱有一线希望的时候,刚刚进入基地的她就马上被人给抓了起来,然后她看到了那个让她做了19年噩梦的女人……
半夜里的地下室安静无比,只有罗烟轻柔的声音在慢慢地诉说着,这么多年来,终于有人听到她的遭遇了,而且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孩子。
“越儿,这些年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的,可我现在又连累了你,我要是死了就好了”
罗烟流下两行清泪,她本以为自己的眼泪都已经流光了,原来之前只是都麻木了吗。
被捆在木柱上的连季越握紧了拳头,他想过无数种可能,却没想过是这样的,罗烟只轻描淡写的讲了她的遭遇,却不曾提过她的半分苦楚,现在他倒宁愿罗烟是个没心没肺的母亲,只要她过的好。
可是他听到的却是让自己最难受的一个答案,他竟然都不知道,在他仍还是E市基地长的时候,他的生母就和他在同一个基地,而那时的罗烟受到了什么折磨,他不敢再想了……
见连季越并不说话,罗烟心中又是一阵难受,要是她真的疯了该多好啊。
“韩婉她……并没有善待过我”
阴影中,连季越突然说道。
“什么?”
罗烟怔住,不过随即也明白了,到现在还不肯释怀的那个女人,就算是知道她受了那么多罪了之后还不肯放过她的韩婉,怎么可能会善待她和连宗仁的孩子?
“我会想办法,带你走的”
连季越睁开眼睛看向罗烟,母子二人的目光对视,罗烟也第一次看清楚了自己孩子的模样,他的眼神里好像……并没有半分的鄙夷和嫌弃之意。
那一刻,罗烟突然释怀了,也笑了,她甚至觉得她是全天下最幸福的母亲,虽然那一刻极为的短暂。
“你爸爸他……把你养得很不错呢”
罗烟笑着说道。
连季越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笑,但是随即他也笑了,因为他觉得,名为母亲的笑,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