寓期从房间内出来时时间已经很晚了。
他抬头看着餐桌上的寓言,不知为何心中有一种古怪的感觉。
他努力压下这种感觉,“马上要迟到了,我得赶快走了。”
“我送你。”
“不用。”
寓言上班的时间要更晚一点。
寓期:“也就一条街,我跑着去还更快一点……我先走了。”
寓期一直在躲避寓言的目光,拿着书包匆匆出了门。
寓言目光略阴沉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握着叉子的手微微紧了紧,半晌,笑着低下了头,寂静无声的房间内,透着几分病态。
“真是灵敏……”
阿宝:……不敢吭声。
紧赶慢赶,寓期在上课铃声响起几分钟前进入学校,他心不在焉地走在路上。
后面跑过来一道脚步声。
戎和一把搂着寓期的脖子,“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晚?我在门口你叫你好几声。”
寓期收回神,“没听到。”
戎和看他脸色不好,疑惑,“昨天没睡好?”之后想到了什么,压低声音,“是因为寓彦妍的事儿吗?”
寓彦妍是凶手的消息还没传出去,不过以戎家的消息渠道知道这个并不意外。
之前几天碍于寓家的地位,没有人敢光明正大的讨论这件事,现在事情隐隐有过去的意思,就多了很多讨论这件事的声音。
宴会当晚,寓期不知道的事儿也被人翻出来了。
当天戎和也在宴会场上。
寓期没有回答他刚刚那个问题,戎和也很识趣地不再追问,来到班级里,坐在寓期前面的戎和转身,趴在寓期桌上。
小声说道:“我看这几天寓熙玉也没来学校,听说寒假过去他要进寓氏集团,就不怎么来上学了,真的假的?”
这种消息传的到处都是,还有各个版本的,不过是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寓期之前也听到过,但既然戎和问出,想必是有一定真实性的,“我不知道,可能是吧。”
寓彦妍下台后,公司的局势大换了一波,寓熙玉已经十六岁了,也到了该去争去抢的年纪了。
不是他想不想,而是寓荣金不会让他这么安逸地过下去。
“那这对你也太不公平了吧,他的丑闻还没下去呢,你家老头子就要安排他去公司,这么偏心?”
寓期想起昨天寓群和寓荣金的话,当时他摸不着头脑,现在好像知道是因为什么了。
寓熙玉的丑闻不多,品德不正,小心眼算计排挤他算一个,而在这之前,寓言刚好答应过他,给他一个交代。
寓期放下手中的书,抬眸看向戎和,“什么丑闻?”
戎和惊讶,“你不知道?”顿了顿,“哦对,当时你讲完话就走了,你自然不知道。”
戎和说完了宴会上当时发生的事,看到寓期先是微微皱眉,随后面色一寸寸地白了下去。
“你这是什么反应?”
寓期漆黑的眸子中似晕开了团墨,静默了好一会儿,动了动喉咙,“你刚刚说,那件事是谁做的?”
“裴顺啊,我记得和你提起过,他一直和寓熙玉不对付来着。”
“怎么查出来的……他亲口承认的?”
“先是查到他了,后来他直接就承认了,怎么了?”戎和试探地道:“怎么看你这样,好像那件事不是他做的……”
“不是他做的。”寓期眉眼低垂,瞳仁中光影忽明忽暗。
戎和愣了愣,沉默了。
当时就是因为裴顺和寓彦妍之间没有任何联系,所以才没人把宴会上突然发生的意外和杀人案联想到一起。
如果不是裴顺做的,那会是谁做的,而做这件事的人和杀人案又有什么关系?
寓彦妍和张医生合作了几年,从来没有发生过摩擦,从她生出想要灭口的心思到案发也就才短短几天的时间。
怎么会这么巧,就在那一天发了病,杀了人。
在寓家,没有巧合,只有算计。
上课铃声响了,寓期忽然间起身,“我有事要回去一趟,你帮我和老师说一声。”
戎和:“好。”
寓期回到家的时候,寓言已经去公司了。
寓期推开门,面对空荡荡的客厅,站了好一会儿,终于抬起脚步走进去。
他先去了寓言的房间。
这是住进来后,他第一次踏入这里,和他的房间截然不同,他的卧室里有一面很大的落地窗。
太阳升起后,整个房间都充斥着阳光。
而她的房间只有一扇很小的窗户,还被遮阳窗帘遮得严严实实,有些昏黑,阴冷。
这个房间和寓言呈现在人们面前的样子,反差很大,一个如阳光清风般温暖亲和,而这个房间,却如与世隔绝般,是永远都不会被阳光照耀到的黑暗角落。
寓期短暂停顿了一下,走进去,他微微抿着唇,在房间里翻翻找找,漫无目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找到什么,或者想证明什么。
但随着时间过去,他没有在这里找到任何东西,那颗惶惑不安的心脏却反而安稳了下去。
寓期轻轻呼出一口浊气,将空空如也的床头柜推进去。
从昏暗的房间来到明亮的客厅,寓期感到舒服了许多。
看着对面书房的门,寓期犹豫了下,还是选择进去了。
在走进书房的那一刻,寓期心里十分挣扎。
像同时有两个声音在他心中难分高下。
一个说,不是什么都没有找到吗?就这么停止吧,不要再继续了。
另一个说。
你不是已经感觉到什么了吗?不要想着逃避,也不要自欺欺人,否则你之后都会生活在痛苦中。
显然第二道声音更强。
寓期还是选择进去了。
书房和寓言的房间一样,窗帘拉得死死的,隔绝着外面温暖的阳光。
这里压根不用寓期费力寻找。
一推开门,对面那张铺满照片的墙,就已经吸引了寓期的所有目光。
寓期顿了顿,瞳孔微颤,像是被冻在原地的冰雕一般,手脚僵硬,甚至有些感知不到自己身在何处。
过了许久许久,少年眼底深处分裂的光影渐渐平息,握着门柄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后脚步迟缓地走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