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栋被标记为五号楼的建筑有些特别。
属于第五人民医院,又不完全被第五人民医院管辖。
它甚至有自己的名字。
叫江氏精神病医院。
只有个别人知道,江氏精神病院的院长,和第五人民医院的院长不是同一个人。
五号楼,七层。
黑暗的走廊上空荡荡的,仅有的光源是走廊两边,以及尽头设置的安全通道的提示牌。
隔一段便有一个提示牌,在黑暗中泛着幽绿色的光芒,光芒很微弱。
只足够勉强视物。
这条走廊很长,两边白色的门皆紧闭着。
慌乱的脚步声和粗重杂乱的呼吸,响彻在这针落可闻的寂静中,无比清晰。
孟宁闷头向前跑,身体内不知被注射了哪种药,腿脚无力,跑得格外艰难。
他穿着蓝白色的病号服,身体瘦弱,宽大的病号服套在身上显得空荡荡的,他赤脚踩在冰凉的白色地板上。
踉踉跄跄地向前跑动。
外面的雨下得很大,整个世界都被雨声变得嘈杂。
就是这嘈杂的环境中。
一道不慌不忙的脚步始终萦绕在孟宁耳中。
可回头看,身后空荡荡的。
那道脚步声似乎是错觉。
可看着少年偶尔回头看一眼,便变得更加紧绷的神色,以及眼中被红血丝交织成的一片恐惧,就又觉得那道脚步声或许真的存在。
孟宁终于跑到了安全通道门口,他抬头看了一眼绿色指示牌上‘安全通道’四个字。
用了很大的力气推开防盗门,进去。
他的病房是在七楼,八楼是院长办公室和医生办公室。
据了解,院长很少会出现在医院。
唯一的心理医生倒是时常在医院值班。
不过此时孟宁不知道是因为药效还是别的原因,有些想不起来那个医生的样子和名字。
他对那几位护士护工比较熟悉。
据观察,也算是比较安全的人选。
最佳选择是去五楼护士值班室,找到她们。
可去五楼要经过六楼,那里住了几个病情复杂的病人,惊动他们的可能性很大。
一切有可能将‘那个人’引来的风险,孟宁都不想去冒。
他在楼梯口短暂停顿了两秒,快速向楼上跑去。
来到八楼走廊,这条走廊依旧空荡荡的,两旁的房间也没有灯光。
唯一亮着光的是,‘医生值班室’的字眼。
孟宁朝那边跑过去,这么长时间已经花费了他身体内的所有力气,他感觉脚脖子都是软的,随时都有可能跌倒,再也爬不起来。
一股毅力支撑着他来到医生值班室门口。
可孟宁在办公室停下了,他看了一眼这个办公室,又向前方看去,凭着灯牌上的光,隐约能看到前面隔着中间两个房间的房间外的牌子。
是院长办公室。
即便现在对孟宁来说无比凶险紧张的时刻,出众的专业能力依旧能让他保持冷静并且做出最好的判断。
他快速走到院长办公室推门进去,又反手将门关上。
一系列动作灵活又轻巧,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
办公室内失去了唯一的光源。
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孟宁只能摸黑向里面走去,一路上摸到了一个靠墙的铁架子,一个办公桌,一个办公椅。
孟宁来到办公桌后,蹲下藏到桌下面,又将办公椅拉过来,挡住唯一的出口。
他蜷缩在狭小的空间内,背靠冰冷的桌壁,黑暗中,一双清澈的眼睛大得出奇,隐约能看到惧怕的泪光,但更多的是一种坚毅。
他抱住双腿,下半张脸埋在膝盖中,压着自己的唇瓣,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哒……哒……哒……”
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响起。
孟宁绷紧心神,仔细听着外面的声音。
脚步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直到来到了门外。
“咯吱~”
木门被推开的声音在死寂无声的黑夜中,透着某种刺耳。
孟宁瞳孔微颤,怎么会?
他听到了‘那个人’的脚步声,径直掠过了医生值班室,直接来到了院长办公室。
难不成‘那个人’知道他藏在这里吗?
脚步声在门口停了一下。
寓言脸上带着一副透明色的眼镜,镜片在夜色中泛起森冷的芒,掩住眸光幽深的黑眸。
以她的视角,能清晰看到办公室内的所有东西。
放着文件的铁架,办公桌,桌上的花瓶,桌脚压着的复古地毯,以及……
“呵~”寓言目光掠过地毯,轻笑了一声,走进门。
以及,掉在地毯上的一次性杯子。
她温柔的声音响起,“小可爱是藏在这里了吗?快快出来。”
距离寓言只有几米之隔的孟宁,藏在桌下,将自己蜷缩成团,一动不敢动。
他听到脚步声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几乎就在耳边,几秒后又缓缓离远。
她遗憾的声音响起,“原来不在这里啊。”
“哒——”
门又关上的声音响起。
“呼……”孟宁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等外面彻底没有了脚步声,应该是已经离开这层楼了,孟宁将办公椅推开,悄悄从桌下爬出来。
之后顺利从办公室内出来。
而此时阿宝已经要疯掉了。
为什么会撞到这样的寄体啊?!
现在这些小行星的原住民都已经这么丧心病狂了吗?!
博、博士。阿宝声音没出息地颤抖了,尤其是看到寓言在八楼的走廊尽头站着不动了,要不要我现在在用能量,将这座医院的电路恢复正常,你、你看上将这么害怕……
声音完全控制不住地颤抖啊!
我们现在应该好好安抚他,之后再挽回您在他心目中的形象……
寓言幽幽出声,“你觉得来得及吗?”
她直视着前方,似乎没有尽头的走廊。
因为走廊的光线过于黑暗,她又站在尽头最黑暗的地方,所以刚刚从院长办公室出来的孟宁,并没有看到,就在他身后站立着一道颀长的身影。
阿宝想了想这具寄体做的事,欲哭无泪。
似乎真的来不及了啊!
寄体就是一个深井冰,只不过一个月的时间。
将这个位面中几乎无坚不摧的上将,折磨成了这样。
像只容易受惊的兔子。
阿宝眼看着。
那少年从门内出来,放松下来后,一直紧绷的脸上才浮现出彷徨不安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