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北月挠了挠头,说完之后就觉得这样不太正式,笑着说:“回家给你写一份请帖。”
卫锦艺微笑,“好。”
傍晚时,谢北月来到国师府外,仰头看着朱漆大门,看着那龙飞凤舞的牌匾,眼中有可望不可即的落寞。
大门打开,卫锦艺从里面出来。
这段时日,卫锦艺被养的很好,没有刚开始那副瘦骨嶙峋的模样,一身和那人如出一辙的白衣,长发低挽,微笑起来给人一种温柔又舒服的感觉,同时,身上也有那人身上有礼有节的疏离感。
潜移默化中,他和她越来越像了。
卫锦艺:“怎么这时候来了?外面冷,进来坐坐吗?”
入冬了,这几日气温骤低,两个少年都被冻得鼻尖红红的,一开口,从嘴里冒出一团白雾。
谢北月摇头,手拽着衣领处的斗篷,“不了,给你送了请帖就走。”
“好。”
谢北月一时没有动作。
他另一只手垂在斗篷里,紧紧攥着两份请柬。
卫锦艺歪了歪头,眼神询问。
谢北月做好准备,牵起唇角,动作还算自然地将两份请柬送出去,“爹爹不让我在外面待太久,我就不进去了,国师的那份请柬,锦艺帮我送下吧。”
不知何时起,谢北月再也没有唤过她老师。
卫锦艺愣了下,微笑,接过请柬,“好。”
目视将军府的马车渐行渐远,干净萧条的长街只剩那少年的身影。
寒风萧瑟,卫锦艺脸上的微笑一点点淡去,目色也那般清寂。
他转头进了国师府,大门关上。
卫锦艺拿着两份请柬,脚步往霁光殿走去,他越走越快,身上逼人的气息宛如实质,越来越阴沉,最后蓦地停下。
低头看,手里的请柬已经被捏得皱皱巴巴了。
卫锦艺舌尖顶了顶上颚,气急败坏地踹了下湖边的石头,最后冷笑一声,将两份请柬都扔进了湖里。
他在湖边站了许久,直到云藻过来叫他,“殿下,大人唤您过去。”
卫锦艺转过身,笑得温软,“马上。”
…
卫锦艺走进霁光殿,瞬间被温暖包裹,寓言还在窗边坐着,他来到她对面跪坐下,看到了桌上的瓦罐。
有食物的香气,他很少在霁光殿看到食物。
卫锦艺眸光微动,目光定在对面女子的脸上,“老师叫我何事?”
寓言放下书,将瓦罐的盖子掀开,一股香气冒了出来,是乌鸡枸杞汤,夹杂着一股药香。
寓言拿起汤匙给卫锦艺舀了一碗,将碗推到他面前,“让你过来吃饭。”
卫锦艺愣了愣,茫然地看着寓言。
寓言无奈,望着他的眼神温和,“补身体的,昨天你说腰酸背痛。”
卫锦艺睫毛轻颤,“……是。”
他拿起勺子,低头小口喝汤。
他昨天是无意和云藻提起过,没想到老师居然知道。
卫锦艺不知道这汤不仅仅是补身体的,还是补元气的。
寓言前两天无意听到,云藻在犯愁嘀咕,说卫锦艺已经十七了,月事还没来,是不是身体有问题。
昨天又听到云藻说卫锦艺腰酸背疼,男子月事来前便会有这个症状,寓言就联想到了一起。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但如今这天寒地冻的,小孩身子骨又弱,真要来月事,有的他受的。
卫锦艺即便不知道寓言操心了那么多,也足够甜蜜了。
他喝完一碗,寓言又给他盛了一碗,“继续。”
卫锦艺低下头,笑开了花,再抬头,收敛了一点,接过碗,“多谢老师。”
“不必和我客气。”
卫锦艺望着寓言眉眼低垂,绝美温和的脸,眼里的爱意跑了出来,就这么看着她愣了神。
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寓言的?
说不清。
但他知道第一次得她所救时,她第一次开口说带自己离开皇宫时,他未曾思索,不加犹豫地就答应和她一块离开。
那时他便知道,她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就是喜欢。
寓言从书里抬起眸,“想什么?”
“没。”卫锦艺笑着摇头,低头喝汤。
寓言的视线还集中在他脸上,猩红的舌尖舔了下唇角,那双漆黑的眼眸即便带着一点笑,也透着诡谲的意味。
阿宝心都操碎了,还得好声好气地和她说话。
博士,上将看上去很喜欢你啊。
寓言冷嘲,“这算什么?”
……病娇就是贪得无厌,永远不知足!
寓言低头看书,一个字都没看进眼里。
还不够,远远不够。
卫锦艺在喝完第二碗后,寓言又给他盛了一碗。
卫锦艺捂住嘴,忍住打嗝的冲动,吞了下口水,欲哭无泪地将第三碗汤也给喝了。
将空碗放下,寓言又伸过手,将碗拿到她那边,然后拿起勺子。
卫锦艺看她这架势,忙声拒绝,“老师,我喝不下了!”
寓言顿了顿,自顾自地盛汤,推给他,“喝了。”
她表情很温和,可卫锦艺就是感觉到了威胁。
卫锦艺看着满满的汤,欲哭无泪,但不敢再拒绝了。
将所有的汤喝完,卫锦艺和寓言说了一声,往厕所跑了。
寓言拿起书,往后一倚,开始看书。
晚上的时候,卫锦艺以自己房间冷为由跑来寓言这里睡,寓言没有拒绝。
自从那天后,卫锦艺也用了各种理由留在这里睡过几回,已经很自然而然了。
他在被子里躺下,很快有了困意,望着烛光中女子虚晃的轮廓,问:“老师,你不睡觉吗?”
他就是好奇,他从未见过她吃饭睡觉,难不成真的是仙人吗?那还会回到天上吗?
寓言坐在床边的榻上,回过头,摸了摸卫锦艺毛茸茸的小脑袋,“你先睡。”
卫锦艺抵挡不住困意,“好……”
他闭上眼,很快睡去。
片刻后,寓言放下书,转头看向睡沉了的卫锦艺,眸光灼灼。
正睡觉的卫锦艺感觉自己身上的温度缓缓升高,热得有点喘不过气,身后像有个火炉在贴着他。
他做梦了。
梦见自己在一望无际的森林中慌乱逃跑,四面八方有粗壮的藤蔓朝自己延伸而来,堵住他的去路。
那藤蔓从他的手腕开始,往他身上攀缠,收紧,恨不得将他的绞碎。
转眼间,他又掉入了火海中。
卫锦艺有点不安,皱起了眉。
寓言在身后抱着卫锦艺,半支起头看着他的表情,见他皱眉,很恶劣地勾起唇角,过去吻他的眉头。
寓言身上的体温常年温凉,可两人抱在一起,像是干柴烈火,差一点就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