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收重税,利弊兼之。
可严格来说,终归是弊远大于利。
皇上身为一国之君,只看到增税可以减少国库所出,不必再下放银两赈济便可解决匪患,何乐不为。
但此举,无异于赶尽杀绝,逼民为盗。
久而久之,莫说镇压招安匪众,只怕到时候,良民百姓也不得不落草为寇……
这是其一。
其二,上书奏议之人,是否果真为城主酋引?此事无人深究,百姓无心更无权过问,他们所见,只是城主酋引上奏请令,将他们敲骨吸髓,如水益深,如火益热。
酋城主自此更是民心向背,惨遭埋怨,有苦难言。
是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他明明无为无过,却白白失了几乎全部的民心,又怎能不心生怨愤?
然他毕竟身为人臣,又天性怕事,不可能去怨恨不明因由的皇上本人,便是对设计害他的罪魁祸首,他也只选择了坐等其‘失’这一被动处事的方式……”
萧立一边说,一边将目光从伏地不起、汗水濡湿衣衫的酋引身上,移向了自吕敢喝令其不许再多言之后,便果真未再吭声的楼不易:“知府大人,草民所讲,可有漏错?”
楼不易被萧立直言反问,有些猝不及防。
他不禁想:看来这窟姓后生,已对全盘了然于胸……不妙,不妙啊!
但他仍旧面不改色,微顿几息之后短短回上一句“冤枉”即又不再开口。
所以如此,只因他知道,只要不与正面回应,他们便奈他无何。
见楼不易到现在仍喊冤枉,萧立不由得轻声一笑,既笑他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壮志雄心”,也叹他不知悔改、枉为人臣的“不忠不义”。
吕敢坐于堂上,萧立的所有表情,尽收眼底。
他忽地有种错觉,这堂下所立之人,总觉似曾相识……
然他来不及多想,萧立即已敛去笑意,让萧远拿来了纸笔。
“知府大人,您若坚持否认叫屈,草民自是无可奈何,但草民这处,有一封告示,想请您代为书写。”
他的话音未落,萧远已经将纸笔铺好在楼不易跟前,连墨砚都已备齐,只待萧立讲明告示内容,便可让其提笔就写。
在场众人,除了同様看过酋化所写所呈两纸内容的三皇子宋凛,以及领了命去宫中请旨的萧远,皆不明他此举是何用意。
但当他一开口念告示的内容,堂口那道曾帮他说过话的清脆男音即刻反应过来:“这不是酋城主贴的要求增收赋税的告示嘛!”
这一次,他的突然插话没有让萧立感到头疼,经他提醒,连吕敢都觉恍然大悟。
楼不易自然也反应过来了萧立让他代写告示的用意,必定是为了比对笔迹……
他不由得心下一凛,难得地慌张不安起来。
萧立点头催促:“确是如此!所以,楼知府,请您尽快写来,与我们大家看了,那草民是否胡说八道,便可不攻自破!”
楼不易提着笔不敢下手,额上冷汗津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