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剑,萧远认得。
正是他家主子宋凛惯用之剑,同其起居之室同名,亦唤“空桑”。
萧远出神之间,宋凛已经解开了其中一根缰绳。
他将那马缰换至左手拉着,右手仍去解另外两根。
但受惊之后的马,完全不听使唤,且力大无穷,又风狂雨急,宋凛只用一只手,根本拉它不住。
那马狂奔不止,宋凛险些被其猛劲拽倒于地。
知道此种情况下,绝对无法同时驾驭三匹烈马之后,宋凛忽地更改主意,直接翻了身上马,意欲将它们逐一骑入庙中。
但其毕竟桀骜难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让其不再发疯,一人一马往庙口行进的时候,正碰到走上前来的萧远。
“汝何时醒的!出来作甚,速回庙中静躺!”
宋凛看他摇摇欲倒、弱不禁风还出来瞎晃乱走的模样,不自觉心中不悦,语带严厉。
话毕,他也不等萧远回复,就骑了马继续前行。
萧远自知理亏,又不好在这呼啸的狂风中解释详情,遂默默地准备也去牵一匹马回庙。
但他尚未触碰到缰绳,便被宋凛大声喝止,让老实待着,莫做多余的事。
萧远被他吼得愣在当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直到宋凛回来逐一将马牵进庙中,并把他也扛回去摁坐在草铺上之后,他才心有忐忑地出声问他:“三爷,无机……何在?”
萧远问此话之时,宋凛方重新拴好了马,在拾掇稻草。
他二人身上的衣物本就未能干尽,现在又是透湿冰凉,且已入夜,若不寻来更多柴火,只怕此夜难熬。
宋凛手中动作未停,也不看萧远,便回了话道:“吾入山寻食,他进城易火。”
“诶?”
萧远怀疑自己听错了,反问“三爷,您莫不是在逗趣?”
“何解?”
宋凛一脸疑惑,不明萧远话中所指。
“若说何处柴多木茂,则非丛林俊山莫属!若说何处食丰物博,则非人间集市莫属,您二位,怎的反其道而行?
而且,既然决定了要入城买火?买货,为何不一起将吃食也买了回来,又何须您特意入山搜寻?!”
“汝,言之在理!”宋凛手中一滞,轻轻点头,似恍然大悟。
但他说完,即又不声不响地继续拾掇。
仿佛萧远方才竟不曾言语一般。
待一切都收拾妥当,又将下午已经烤干的衣物拿出来与萧远换了,并叮嘱他切莫乱跑之后,才就着那身湿透的领衣出庙去寻萧立。
萧远因做了那等怪梦,又担心萧立,所以不愿独守空庙,遂起身追上了宋凛。
宋凛数劝不回,才不再多言地同他一起顶风冒雨,往城心走去。
好在这段路并不遥远,且平坦易行,不多一会儿功夫,就到了集市。
然二人望望前路,又互相交换一个眼神之后,即不约而同地止步停了下来——芜云城如此之大,他们应去何处寻人?
“三爷,无机走前可有同您说些甚么?”
宋凛瞥他一眼,顿了几息,却不回话,径直走了。
萧远本欲追问,可回想起庙中,宋凛所回那句“汝言之有理”,便对事情的详情始末猜了个十之八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