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宫人侍卫来回奔忙,热闹嘈杂,完全盖过房内说话之声,萧立不再刻意压低音量,望着宋凛,手中的笔放下搁好。
闻其所言,宋凛并无讶异,似乎萧立本该了然,即便他从不曾同他讲过与大皇子宋澄之间的关系。
“无机无意冒犯挑拨,望乞三爷勿怪。”看宋凛愁眉不见舒展,萧立斩钉截铁补充:“不过,信物被盗一事,无机可以断言,当与大皇子并无关联。”
宋澄毕竟还需要宋凛辅佐效命,不会蠢到设计陷之于不义,将来何如,萧立不敢保证,但眼下必然不会,否则与自断臂膀无异。
“吾岂能不知,然……”
宋澄对宋凛,用而存疑,处处防备,总归不是办法。
大难当前,他们兄弟几人,若不能齐心协力、同仇敌忾,民之焉附,国之焉存?
果真揪出内奸,不论背后系何人指使,都非宋凛喜闻乐见之事,无奈时局将定,好与坏都由不得他。
“三爷,事到如今,无机心中一直存疑,可能斗胆相问?”
宋凛点头轻嗯,答得有些心不在焉。
萧立四下一圈环视,凑近宋凛小心翼翼开口:“若,大皇子称帝之后,无德残暴,昏庸无度,您是否还要继续扶持?
若,二皇子,或者将军程振,虽野心勃勃,觊觎皇权,不择手段,其实登基之后,能仁政爱民,造福百姓,您又是否能诚心归顺,助其一臂之力?”
跟在宋凛身边时日尚短,萧立虽知其人,却不知其心:“您所答至关重要,还望能够如实相告。”
后续具体该如何行事,皆取决于宋凛此番的回答。
他若一心为民立命,只要能够造福百姓,安定天下,帝位落入谁手皆无差别,那今日夜探将军府,便不是无计可施下的“兵行险招”,却为刺探虚实,以便择良木而栖。
他若拘泥生母之命,个人恩德,只欲辅正宋澄为帝,那手足相残在所难免,顾念亲情、妇人之仁皆无意义,正好利用内奸反将,打其一个措手不及。
而这两者的实施,皆有一个前提——宋凛果真无意夺利攘权,参与帝位之争。
似乎从未想过萧立会有此一问,也或不曾有过相关思考,宋凛面上神情猛然僵滞,半晌不曾回神答话。
萧立早已料到宋凛会有此反应,故而不再吭声催促,只安安静静注视等待。
他不惧宋凛久不作答,唯恐其欺人自欺,竟不敢直面自己胸中属意。
又一盏茶的功夫之后,方见宋凛神色些微动容,萧立不禁喜上眉梢:“您可是,有了答案?”
颔首凝眉,宋凛目光坚定:“大皇兄德行无亏,战功彪炳,吾自当全力辅佐。”
话毕拾起高南所录、萧立所画纸张细思细看,不再多言。
他岂能不知人性之善变,固难从一而终,然宋澄为人,宋凛再清楚不过,虽是多疑,却本性淳良,万不能做出伤天害理、惨无人道之举。
他若为帝,必能再创辉煌,重迎盛世太平。
至于宋致、程振,毕竟不常接触,不好妄下定论。
单就数年前平安公主宋雯若被劫屠山一事来看,宋致看似无能懦弱,实则手辣心狠,不可为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