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平二十八年三月十三,申时将近,因受宋澄以程劲的性命威胁,程振不得不率领大军再度退兵后撤,于城东二十里开外的一片山地安扎下了营寨。
这日阳光大好,万里无云,天青明净,林中栖鸟啾鸣婉转,树影斑驳,尘粒子旋转不停,争相围聚嬉戏在缕缕光束之下,似有无穷乐趣。
兵士们各都席地坐于路边,抵背闲谈小憩。
被日光晒得暖意融融后,又竞相解去武装得密不透风的铠甲,以便曝晒连日来受尽疲累、被雨水淋湿了一遍又一遍,近乎发臭甚至发霉的身体。
一个个面上都显出了难得的放松神情,眉清目朗、语调欢明,不时露齿而笑,好不轻松快活,仿若回到过去悠闲自在平淡清闲的盛世光景。
顾武顾覃持刀持剑走过,见得众人衣冠不整、懒散懈怠的模样,都不由浓眉紧蹙,心头窝火。
顾武上脚踢了一名靠自己最近、脱得仅剩里衣、并把铠甲枕在头下横躺而卧的士兵,怒不可遏地吼道:“他娘的,你倒会享受!给老子滚起来!”
士兵冷不防被踢中腰腹,狠吃一痛,惊坐而起,欲破口而骂的声音,在见到顾武那副似要将他生吞活剥的脸孔之后,便成了唯诺低语:“武……武都统……”
“瞅你们一个个,才几日不过,便这幅要死不活的模样,看来平日里吃的苦还是太少,都给我起来!待本都统回来,再看到尔等还这般西歪东倒,不成体统的死样子,当心扒你们几层皮!”
挥舞拳头一通威吓,顾武啐一口唾沫,敛下恨铁不成钢的怒气,调整好面部表情,同顾覃一道大步走向程振的营帐。
“将军……”经帐守通禀获准入内之后,两人异口同声唤道。
程振方吃过一顿“简便”的午膳,正用茶水剐去喉中遗留的油腻之感,见二人进来,放下大碗,点点头,示意坐下说话后,便就手边的那把片过肉的匕首细尖剔起了牙。
见其如此,顾武顾覃不由互望一眼,忍不住心生恶寒,腹中诽议:自家儿子还在敌人手上受苦遭难,他倒是大鱼大肉,吃得不亦乐乎!
念头一闪而过,顾武随即满含忧惧地提醒:“匕首太过锋利,将军当心别伤着自己!”
顾覃向来说不出甚么违心背愿的话,但也随着点头,“待明日,属下为您削来一把牙签……”
“牙签?那等小物,本将军不屑得用!”程振终于放下匕首,啐一口血沫子,“闲话莫要多讲,你两个一道过来,想说个甚?”
经他问及,顾武顾覃才终于收回被尬飞四散的神思,齐齐抱拳,顾武怒上眉梢拔高声音请命:“将军,请予末将一队精兵往救少将军!宋澄小儿欺人太甚,一再拿少将军威胁咱们!这等恶风,岂能让他一长再长?!”
顾覃撇开庞杂的情绪,就事论事:“若不尽快行动,届时三皇子领着白亲王那边的援兵回京,咱们腹背受敌,更被大皇子牵制,轻举妄动不得,恐怕……”
“支越小儿!好不奸诈阴险,竟然以强欺弱,单枪匹马闯入军中将我劲儿掳走!简直恨煞我也!”打断顾覃,因又回想起数日前程劲手下来的人禀报当时情景,程振气得吹胡子瞪眼,一掌拍上木桌,其上的茶碗、茶壶、匕首都被吓得连跳了几跳。
好在他只使出了一成不到的气力,否则必将桌碎壶亡,再费人力置办新桌新具。
你是天才,一住:红甘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