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酥略微有些失望,不曾想他竟然会这样同意了。一点子反抗也不曾无,从前那些飘逸,善意,仿佛涂上了一层软弱的颜色。
皇帝看着她自饮自酌,想着他二人有一段时日仿佛走的很近。后来却不知为了什么,渐渐疏远起来。
便道:“常曦,你与柒王也算相识,更该贺他。”
那言语里头的不容置喙与不可抗拒,是要自己放下么?
寒酥笑道:“陛下说的是,两国联姻,喜上加喜。”
她站起来,稳稳的端着宫人注在酒杯里的酒液,落落大方直视着他道:“常曦恭贺柒王爷。”
那眼光平静淡然,牧柒诚却不敢直视。只窥见了那一点眼里的漠然,便仿佛被什么灼烧了一般。
“多谢公主好意。”
那酒流入他的喉,冷的打了一个激灵。
寒酥亦将酒饮下,笑着坐下。看见夏侯燕在牧柒诚的一侧,二人对视一眼。他看见她的嗔怪,低头微笑了一下。
皇后对皇帝道:“陛下,今日如此多的喜事,两位皇族贵子得了新媳。常曦公主,也正是适宜婚配的年纪,陛下也该为公主考虑一二,择个良婿。”
皇帝的眼光扫过台下的这些贵族公子,皇家世子公子,将军亲贵。最后的眼光,落在夏侯燕的身上。
“常曦温柔和顺,才德兼备,的确是该寻一个举世无双的夫婿。”皇帝夹了一片,新上的烤制的羊肉片,鲜甜回甘。
皇后知晓这样的时候,皇帝是需要人提个台阶,正要说话之前。张贵妃却朗朗开口道:“陛下说的正是,常曦公主的确该寻一个无双的夫婿。”
皇后停顿下来,不多时前。她已然安排了人悄悄的给张贵妃透了风,便道:“陛下有意给将寒酥赐婚给燕王爷。”
张贵妃一面是想奉承圣意,另一面么,也不喜这个聂寒酥。将她许配给一个阉人,也正是最好的安排。
这夏侯燕,前朝后庭无人不知晓他残忍变态。府邸上受不住的夫人妾侍,不知折损了多少。岂不是正合了心意。
“陛下,燕王爷至今还未有正妃?论才论貌,王爷可不是一等一的么?”
寒酥端着的杯子放下了,看着夏侯燕,眼神里便是再问:“难道又是你安排的。”
夏侯燕以眼神回复她,此举动与我无关。
这一幕被皇帝窥到,虽然只是短短的眼神交汇,也明白她二人一定是相熟。
皇后也道:“燕王多年来为朝廷立下无数汗马功劳,常曦也是侍奉陛下有功,臣妾瞧着她们二人也是极为般配的,贵妃说的有理。”
皇帝未言语,满朝的人都静默的看着皇帝的反应。
才封了公主,就要被赐婚给这位异姓王爷么?若是如此,这位公主还真是可怜,得了富贵,也成了皇帝笼络朝臣的棋子。
皇帝笑道:“燕王才貌,的确难得。不过婚姻大事,也该问一问燕王才是。”
贵妃便挑了声音道:“燕王,陛下可正是在问你呢?你可是愿意求娶常曦公主?”
燕王爷听后,起身到台下跪下谢恩。
皇后听了这话,便问夏侯燕道:“燕王,常曦公主如今金枝玉叶,又是本宫娘家人。你以后可得好好待她才是。”
“臣遵旨。”
从头到尾,没有一个人来问过她是不是愿意。皇帝给她宠爱和信任,口口声声说什么父女的缘分,可不也正是将她作为燕王和萧家的制衡么?
而皇后,一开始的慈爱和后来的看重,甚至于亲自允许她入萧府,成为国公府嫡出的小姐。如今,又是搭了一个可以介入一个权臣的线么?
更甚至于,将萧府和燕王府联合在一起,稳固自己的权势地位么?
贵妃也可恶,就这么喜欢看她嫁给一个阉人?
她心里想着:“夏侯燕,你也是个废物么!别人说什么就说什么?”
夏侯燕才谢完恩,却又道:“陛下与娘娘的旨意,臣当万死以谢皇恩。可是夫妻当有缘分,常曦公主出身民间,又有家孝在身。虽是恩典,臣也愿尊重公主。若是公主愿意,臣等公主几年。若是公主不愿,另择良胥也是公主的缘分。”
这话说出来,朝中文武难免觉得他是嫌弃这位新封的公主的出身,不够高贵,终究是一瞬间的繁华。烟花一般,璀璨片刻就消散了。
皇帝听了他的话,越发觉得他到底是尊重寒酥的。也算赞许,如此也算是多了一重好处。
寒酥不曾想想到,最后却是这个人尊重着她的想法。会问一句,是不是愿意?
寒酥起身走到他的身侧,以只有他才能听见的声音冷哼了一生。
跪下叩拜道:“陛下,臣记得今日得魁首可以请一个愿望。”
皇帝虽然是想让她牵制住夏侯燕,却也是留下了转圜的余地。若是她不愿意,再过几年也无妨。
皇帝便问道:“你有什么愿意,但说无妨。”
寒酥又拜了一拜,心下便笃定了一场试探。却不愿让皇帝这个时候对自己警觉,于是道:“臣在家中时,曾经有游方道士三过家门,说寒酥的命格,夫婿必定得是千岁命格,否则未必婚姻有幸。燕王爷如娘娘所说,正是无双才德。可未必是臣的良配,臣幼年在家中也曾有过婚约,可惜或许是命格所困。”
她这样说,便是想着若是夏侯燕拒绝一二,正是好的。连喝酒都得计较杯子的成色,要尽完美。或许,便也拒绝了。
皇后听后看了皇帝一眼,笑道:“陛下,司天所的人曾经给臣妾说过聂女官的命格,的确常曦公主是有福分的。不过,臣妾记得前朝也有以为册封了千岁的臣子,也娶了一位一品夫人。”
皇帝点点头道:“常曦这是为了燕王着想,这命格有何难?朕既是天子,便赐燕王一个千岁无极,也好。”
这话说完,倒是让寒酥有些措手不及了。
皇帝便道:“燕王,常曦这是以今日得魁首,来为你请旨了。”
“如此,朕便给燕王赐号,这封号便为九千岁。如此与寒酥,也正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