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大致能判断这隔壁左右住着的都是学生,有一个人住的,也有一对住着的。
聊的一些话都能穿墙而入听的清清楚楚。
一个学生妹正和男朋友一块做饭:
一会问能吃辣吗?
一会又问会不会太咸?
加点儿胡椒好吗?
汤要不要凉一下再喝?
简直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这屋子都快变成一艘船了。
他啧了一声翻了个身,真不嫌烦,做顿饭哪有这么磨磨唧唧的。
学学人家孟小贝去,洗好,切好,热油下锅,有什么全算上,往锅里一扔,完事。
石头没有上过学,也没跟女生这么接触过。
唯一接触过的就只有小花和孟小贝。
隔壁亲亲我我的声音听着让他起鸡皮疙瘩。
不过他也听不太懂,在床上躺了没多大一会儿就这么睡着了。
醒过来的时候是下午四点。
他算了算时间,店里面差不多该有人去吃晚饭了。
爬起来洗了个脸就准备出去。
出门前石头抓着自己的包犹豫了半天。
要不要将里面的衣服拿出来呢?
其实放进衣柜还挺麻烦,万一这地方被发现了,跑的时候哪还有时间收拾。
想了半天,他还是将衣服一件件地挂进了衣柜。
这种感觉很奇妙。
他从来没有拥有过属于自己的衣柜。
在秋叔那里他和六个人挤在一个屋里,什么东西都是共用。
在孟小贝那儿他也只是把衣服放在客厅的一个储物柜。
包里的衣服总共也就那几件件。
挂在简易的布衣柜里显得空空荡荡,上面放小件东西的地方也是空的。
石头把自己的两双袜子和几条内裤放了上去,看着有点儿好笑。
不过也就这么些了,就算把身上所有衣服脱了都放上去也就那么几小团而已。
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就数孟小贝送给他的iPad。
他没敢放在屋子里,放包里随身带着比较放心,闲下来的时候还可以抽空玩玩。
背着包走出楼道的时候他又回头仔细看了看门牌号。
附近全是长得差不多的牵手楼,每条巷子也长得差不多,如果不记住门牌号一会儿回来准找不着地方。
去到砂锅店第一件事就是送餐,傍晚时候点餐的人相对较少,石头送完恒雅医院那边就回来了。
站在路边,他没有马上骑车走,而是往四周看了看,虽然觉得廖三应该是没认出来他,他还是得小心。
秋叔这人阴得很,如果真知道他在哪儿,也不会马上动手,肯定会用几天时间把他摸透了。
石头突然觉得很绝望。
几个月以来他都在奋力挣扎。
但在看到廖三的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跟粪坑里的蛆似的,扭了半天,明明扭得挺远了,比别的蛆都远,一睁眼却还是看见了粪。
不过他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可选,他用手拧了拧电瓶车的把手,再扭一会儿也许就成功了。
自从石头在砂锅饭打工之后,公司的前台小姐姐差不多每天都会在他家订餐。
大家吃了几回之后都表示还能接受,小姐姐订餐的时候也就都不问了,每天到点了就直接给订了。
而且每回就那几样菜往复循环,孟小贝也没表示吃腻了。
虽然对于她来说,菜太咸,油也大,吃完一下午都口渴,不过就当是支持石头的工作吧,等大家都吃腻了不订了再说。
陈燃这几天被叫去了米国总部那边。
李博豪被一个官司缠住了整天都见不到人影。
快中午的时候没什么事,她上了趟洗手间,到大厦的公共中空花园透透气,花园里有不少人,趁着午休时间都来转转,偶尔有认识的同事会跟她打个招呼。
绕着几丛花圃转了一会儿,估计石头差不多要过来送餐了,她准备回办公室去。
刚一转身,就看到电梯那边的走廊,石头手里拎着几兜饭盒往公司走。
一抬头看见孟小贝,石头笑了笑。
孟小贝觉得这两天石头总是不对劲,具体哪儿不对劲又说不上来,还是会笑,会耍贫嘴,但却感觉不到他从心里透出来的那种开心劲。
石头把饭送到了她办公桌,手里还有一大杯果茶,往她桌上一放:“热...热乎的,你赶紧喝吧。”
“你买的?”孟小贝愣了愣。
“嗯,就...就咱们上回去的那家,你是不是喜欢喝她吗,”石头说,“刚才上来的时候经过那里,我就顺便给你买了一杯。”
孟小贝看着他笑了笑:“哟,特殊照顾啊,那谢谢了。”
“快喝吧,我...我要谢你的可不是...一杯果茶就能了的。”
石头笑笑转身走了,只是今天他心情不好,严格来说是很糟。
这两晚上一直睡不踏实,反复地想着廖三往他脸上扫的那几眼。
其实他虽然一直在给自己找理由,但还是不得不鼓起勇气面对他最不愿意面对的那个现实。
反过来设想一下,如果廖三捂个口罩,他估计看几眼也差不多就能认出来了。
早上起床洗脸的时候他总是胡乱擦几下就走人,今天有些迷糊,对着镜子多看了两眼,于是更是确定,廖三一定认出了他。
廖三与大锤那种脑残晚期不同,识破了会不动声色而且装的那么像,演技真是飞一般的进步,应该给他发个火箭进步奖。
石头觉得挺累的,靠在厕所的墙边很长时间都没缓过劲来。
尽管这是他心里不愿意承认和不敢相信的结果,真正面对的时候还是让他有些不能接受。
秋叔知道他在哪里了,眼下只是没有动手,暗中有双眼睛或许已经在盯着他,冷不丁哪天就会被抓走。
他们知道他在砂锅饭店里打工,知道他每天会定时往外跑出去送餐。
也许还不知道他已经悄悄换了住的地方。
石头多了个心眼,每天晚上将店里收拾完关上门之后,他都从厨房后面的小门走,小门出去之后拐几个弯有条小巷能绕到最近的公交站台。
一停下来他就琢磨这些事,该怎么应付?
他不想跟孟小贝说,也许想想办法他能自己摆脱这场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