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缎貂毯铺就的地面,展现着奢华的精致,无一不让人侧目的摆设,在这套雅间里比比皆是。无意不彰显着在这里宴客的主人,短短一瞬对这里带来的改变。
坐在人群末尾的年轻人一身蜀绣广袖束腰长袍,绣线精致,腰侧压玉虽不名贵但三短一长挂的十分讲究,坐在众掌柜间,不像商人更像读书人斯文。
此刻,他蹙眉看眼杯里的新茶,茶香从鼻间经过,只一瞬便知,这是今夏竹南郡首屈一指的赛黄金‘灼雨新芽’。
此茶对生长地要求很高,长在主南郡海拔最高峰,因出入困难,人工照顾不到位,每年可成茶量少之又少,因为今年雨水过于充沛,冲毁了几株敢成的新茶,所得不过十斤,竟然在这里有幸看到。
佟掌柜放下手里的茶,他记得,今年‘灼雨新芽’只做了贡品。
“东家的茶当真极品,每年老夫能得东家一杯茶便不虚此行了。”
项心慈声音温和:“潘掌柜喜欢,让人包一些回去便是。”
“那便多谢东家割爱。”
佟掌柜放在杯沿上顿了一下,刚刚东家进来的时候经过他身边,她……
是不是年龄太小了些?而且……过分好看。
他自从进入盛世商行,便听前师父说过东家是位女子,但还是第一次有机会进入梁都城,真正见到她。
师父说,商行东家看着年龄小,却不好糊弄,东家背后养着上百账房,能三天看完各地账本,凡进出项目不合超过十万两者,东家便不会手下留情。
他以前觉得师父夸大了,不对是一家商行老板,如果是女人,还极有可能是都城哪位大人物养在外面的话事人。
为首的人从外表看,无疑肯定了他的猜测,但哪里好似又格格不入。
按说不管如何,东家如此身家,有这样的排场并不为过,但,这里现在摆着的东西却不是银子便能用的。
何况,皇上不是能容忍眼下有此呼风唤雨官员的人,可东家还是堂而皇之的用出来,比如这茶,还有杯子……
以及东家刚进来时,虽然仅一眼,但她玉钗上不是常见的喜鹊蹬楼,亦不像孔雀,而是雏凤,凤乃皇兽,只有皇后可用。
他长在南水之地,沿海商户数不胜数,更有的富可搅动一方朝局,但如今无人敢明目张胆的让超出规格的东西见人。
可这里是天子脚下,东家却敢。
“采香船每次出海少有所归,岳掌柜做的有目共睹,今年收益的百分之十是你应的,只是遇到‘采珠仙’后,又有什么奇事?”
项心慈与最近的几位大掌柜聊聊天儿。曾经做过太后,上官子都又喜欢四处游历,对海上传说如数家珍,她也略懂一二,说起海上风土也能侃侃而谈。
林无竞视线略过在场每一个人,视线落在第三列最后一排的掌柜身上,在一众胡自略长的掌柜间,他颇为显然。
如此年轻?却能将一域之地的销售额做到百万两?要知道项心敏即便有都城的繁荣之势做底,还要靠盛世补给才能坐到这个位置。
而且,他通过最近几天与其中几位大掌柜打交道知道,百万还不足以及见到东家,也就是说,此人定还有过人的敏锐?
林无竞并不肯定,明西洛一直以来把持着夫人的财务大权,各地账目经过皇上之手有国计属统算,他接触的核心并不多,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全这些人——属于夫人的真正的商业运行城。
林无竞自然不是看中这些,早在夫人还是太子妃时,他便知道夫人除了盛世华裳手中还有众多国计民生的产业。
只是,此前这些一直是皇上帮夫人打理,皇上无疑最大;如今夫人将他带过来,虽然不至于有主持中馈之意,但也不差,以后即便皇上要和好,这些东西不在手里,皇上的位置就不能说‘中宫’。
佟掌柜察觉到目光,向主位看去。
林无竞已回复如初,未将此人放在眼里,尚不足风汲让他担心。
佟掌柜的思绪瞬间被坐在主位的人拉过去:盛世华裳有目共睹与令国公府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听闻当初更是举全族之力,成全忠国夫人名声。
忠国夫人在梁都城风评好坏参半,但在都城之外,忠国夫人一心为民,拿出所有嫁妆与国共患难,甚至说动项家为国倾尽财产,塑造了一国之母、忧国忧民的良好形象。
所以,东家和令国公府有关,令国功夫老国公已经辞官多年,半隐退不出,现在当权的是项侯爷和项世子……
她与谁有关系?
“今年整合了整个西南瓷器市场,在我们众糟老头子中脱颖而出,不输潘掌柜风采的当属小佟掌柜了吧。”
潘掌柜闻言看眼岳掌柜。
岳掌柜笑的爽朗,似乎没有任何私心:“小佟掌柜在哪里?”
佟中渝起身:“在下南水佟中渝见过东家,风采不敢当,只是前辈种树,给了在下机会,实不敢居功。”
项心慈看他一眼:“哦。”
林无竞心中嗤了一声,这声‘哦’意义何在,没料到对方长的好,还是没料到对方不是糟老头子,空有皮相罢了。
项心慈顿时有了应付对方的雅兴,本来坐的无聊,打算离开了,毕竟明西洛不在接手这些账本,她得交给大哥让户部统计帮她过一下。
可现在,似乎也可多聊聊再走,项心慈整个人都精神一些,眉眼含笑:“南水是个好地方,当地豆浆口感甚佳。”
林无竞顿时觉得嗓子有些痒,夫人觉得呢?
佟掌柜距离近了才更直观看出她年轻,而且容色惊人,盛世商行真的有她掌管?“东家去过南水?”
“去过一次,山清水秀。”
“是,有机会在下尽地主之谊请东家玩游南水。”
林无竞微垂下头,目光重新落在他身上。
“西南市场难以驾驭佟掌柜当真令人刮目相看。”
佟中渝立即转向岳掌柜:“不敢,只是碰巧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