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小河疑惑的看着主子。
“没事。”项心锦又看向妹妹,心中怜惜,想来心素发泄出来,情况会逐渐转好。
我为你置酒摆席,问你欲去何地?
你说郁郁不志,打算归去隐居,桃花荷菊、青山云雨,解你心中悲戚,安你愁闷欢愉。
我为你置酒摆席,问你归处何已?
是否终南山旁,早已桃花艳李,远处清雨,也否为你解忧替你苦已。
如今清明已至,白云万里,归去的你,能否抛弃清贫走出安逸,肩扛重任,为国效力。
项心慈脖子上挂着软尺,盛世华裳的窗,看着大街上远远歌去的舞者,在明媚的阳光下,手臂撑着窗台,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跟着远去的歌声,哼着耳熟能详的曲子:
“或许前途漫漫,没有归期,或许路途坎坷,颗粒尽去。
可远方的朋友,我已踏上路途,行船当步,落日余晖,不问知音、不看前程,只信朗朗乾坤,海晏河清……”
项心慈唱着唱着忍不住笑了,明西洛忽悠人还是老一套,但别说,看看如今才子、大工汇聚的梁都城,就知道今年春天加开的三试,定是人才济济,万里挑一的盛会。
祝你前途似锦,手下强将无数。
秦姑姑端了果奶过来:“小姐很高兴?”顺便扶了小姐坐下。
项心慈嗔她一眼:“我哪天不高兴了。”
秦姑姑笑笑,没反驳,小姐高兴就好,她只是觉得小姐最近尤其高兴,不像前几天,愁云密布的要吃人。
但不管为什么,小姐高兴就好:“小姐这大病一场,如今看着更好看了,让人想一看再看,怎么都看不够一样,不愧是大姑娘了,长开了些呢。”
“我没长开前是蔫的吗?”
秦姑姑笑:“小姐今天要梳什么款式的发髻。”
“……都梳上去。”
“好。”
“小姐,大小姐来过了。”
项心慈扶着焦耳,停下脚步,有些疑惑:“又来?”
秦姑姑紧张看着小姐,就怕小姐摔了,想让她坐软娇,但小姐不听,说什么多动动,小姐每天动的还不嫌多!
孟姑姑点点头,来好几天了。
项心慈若有所思,有什么事吗?“知道了。”
秦姑姑不放心的扶上小姐,身后传来了温和的喊声:“小七。”项心锦带着侍女,含笑的走过来。
“大小姐。”
项心锦自然而然接过焦耳手里的人,扶着她往里走:“身体可好点了。小心点,昨儿刚下了雨,路滑。”
项心慈轻轻一笑:“谢谢大姐关心,好多了。”笑容干净又单纯。
项心锦眼眸沉静,握住她的手关心如旧,看着她瓷白的面容,仿佛又美了三分的容貌,笑容越发慈爱:“听五叔说你每天这个时间回来,想不到还真是,你一个姑娘家多不安全。”
“我身边跟了人了,祖父也调派了人手给我。”大哥方便时也会接她回来。
祖父是怕她有事吧。项心锦笑笑:“也是,我们小七有一座山要忙,到底不能总待在家里着。”
“我爹怕我太闲了而已。”项心慈笑笑:她有事?
孟姑姑站在原地,看着陪小姐走远的大小姐,侯爷和五老爷都进去过了,大小姐进去就进去了,转身去忙自己的。
项心锦语气温柔,神色看不出任何异样:“城西连年水患,你要注意些。”
“我知道。”
项心锦莞尔,眉宇间都是笑意,这么多年,她对待家里略小些的堂弟堂妹就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纵然每个孩子如今都有了自己的小心思:“听说你种花?”
她也到了成婚的年纪,以后要撑家立业,她自己的亲弟弟又小,亲父品级不高,她心里着急,也情有可原。
但项家不是卖女求荣的人家,项七完全不必在某些事上多心,心锦希望她明白后,不要再在没有必要的事上下心思。
“嗯。”
项心锦真心实意:“等玄简成婚的时候就让她用你山上的花,把咱们府上装点的漂漂亮亮的,等谁问起来,就说是我们小七准备的,到时候保证你山上的生意好到忙不过来,还要抱怨他给你招了人气呢。”
项心慈笑笑,荒野山生意一直很好,冬天时花房已经建好,里面有不少她移栽过去的自己这些年培育的花种,每一种开的都与众不同,生意没有萧条过。
项心锦扶着小七,踏入门槛,悠悠开口:“玄简最近也挺忙的。”
嗯,经常看不到人影。好几次都是半夜醒来,见到他过来看她。项心慈敛下心神没说话。
项心锦似乎也无意在这个问题上多说,转了话题:“要说最该说的还是我们小七,这上门提亲的人络绎不绝,祖父和我爹唯恐哪个不好耽误了你,可都给你把着关呢。”
交情言浅,项心慈只笑不说话。
“害羞了。”
项心锦压低了声音:“我可没少见你大伯与五叔商议你的婚事,家中的意思还要看你的最终意思,你放心,我项家没有亏待自己家女儿的先例。”
“让大伯费心了。”
项心锦抬头,怔了一下,整座大厅没有一个实质门扉,被沉重的高大的二十多架屏风切割成大大小小无数区域。
高耸如房顶屏风生有的绘着栩栩如生的山水,有的绘成一面窗扇,有的什么都没有像一堵墙,纱幔从房梁垂落而下,下放垂在地毯上的部分,像孔雀的尾巴一样展开,上面缀着一颗颗压重的宝石。
最引人瞩目的是客厅里十二把紫檀实木座椅,厚重的色调,古朴大气的在客厅摆开,两人多高的椅背气派厚重,每把椅子下方放着一方同色系同材质的脚踏,脚踏上雕刻者一只只栩栩如生的狮首,有的歪头挠耳、有的刺目獠牙、有的憨态可掬,姿态各异、巧夺天工,更不要提那繁杂如迷宫椅背雕刻技法。
“大姐坐。”
秦姑姑亲自泡了茶出来,十年藏药茶,对女子身体大有裨益,只是小姐年龄尚好,还不到需要养的时候。
项心锦借着端茶的功夫,垂下去的神色沉了几分,她记得祖母那里有一套类似的压箱底的红木家具,也有近两人高,气派非常,是祖母时的嫁妆,后来给了大姑姑压箱,在夫家长了很大的脸。
后来大姑姑没舍得用,打算留给女儿添妆,这样一套几句没有千两、万两根本打不下来,跟不要提这样完整的巨大椅背,整整十二具,单从身上老林里带出来,就是庞大的人力消耗。
项心锦放下茶杯,抬目看到了旁边的三四人高的多宝阁,眼中的惊愕掩都掩饰不住。
整时辰报时的日晷旋转起来,一截截目臂缓缓升高,群兽百态,一番喧闹演绎,又静静回归巢穴,缓缓沉寂。
项心慈顺着大姐的目光看过去,笑了:“大姐喜欢?走的时候让庄姑姑帮你带过去。”
项心锦连多宝阁都忘了,忍不住起身,走过去,她公公书房里有一座类似,从来宝贝的不行,专门聘请了大工养护,每年填进去的银子堪比一匹宝马的消耗。
项心锦里里外外将其看了一遍,发现这台的做工,比她前公公书房里那座更加繁琐,甚至高达十二台之高。
项心慈觉得一般,勉强能看:“每个时辰出来的景色都不一样,刚才是百兽归巢,提醒咱们该回家吃饭了,晚上还有入睡图,到了子时,会模仿星空精致,嗯,还凑合吧,大姐如果不嫌弃,拿去就好。”她曾经有座更大的,人还能走进去,更活灵活现。
项心锦脸色有些僵,这种东西可不好做出来,有这工艺的师傅没有十几年功底根本不可能完成一幅图,否则她公公也不会如此珍视,可按小七的意思,此日晷有十二幅图,轻易便能送给别人。
还有她那些座椅,这些高大的屏风,她的百宝阁,一直垂在地上的货真价实的宝石……
那套前朝的头面,摆在这里,似乎都不显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