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静云,处处是花香。
午后的暖阳穿过浓密的梧桐叶,洒下一地碎影的斑驳。
在那样的光影里,刘秀低头笑了笑。
奇了个怪了。
上官琛遇到这样的事,她应该幸灾乐祸的开心大笑的才对,怎么忽然间有那么一点点的同情起那个人了呢。
或许是因为,那个人和老哥一样,都是被欧阳馥浅不待见的人吧。
对,就是那样的,刘秀那样想着说服了自己微微升起的一丝的同情心,朝天空中那一轮艳阳看了过去。
“想我了没有?”
一阵爽朗的笑声忽然间的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嗯?刘秀微怔了一下,循声看了过去,视线落到渐渐走近的两个人的身上,瞬间,又把视线别开了。
特么的!
这两个也是够了,居然这么光明正大的在她面前秀恩爱!
“相思已是不曾闲了。”
下一秒,属于女生的特有的清悦含笑的声音传了过来。
不用回头去看,她就知道,那声音,欧阳馥浅的声音!
那种特有的清悦的嗓音呵,就像童年记忆里的那串风铃,随风而动,留下的阵阵清脆声。
那声音,她记得太清楚了。
她记得还有那人银铃般的笑声,那是童年记忆里的最美好、最讨人喜欢的“表姐”所独有的声音呵!
只因为,童年里的她和老哥,还有胡来兄妹,他们都是一口土到掉渣的方言土话,而那个来自一百千米外的表姐,却说着一口好听的标准的普通话。
大部分的时间里,那个“表姐”都是极温柔的和他们说话,聊天,但是,也会在教他们打拳的时候,变得很严厉,还会不时地拿脚踹胡来,偶尔也会打老哥两下。
只是,从来没有打过她!
那记忆里的表姐呵!那个教会他们许多唐诗和宋词的表姐呵!那个曾教会她好多种扎小辫子的方法的表姐呵!那个曾说过,以后会再来看他们的表姐呵!那个曾鼓励他们,要好好学习,到静云去读书的表姐呵!
怎么就不见了呢?她到哪里去了呢?
刘秀眨了眨有点发酸的眼睛。
她曾经也天真的以为,那个表姐会像童年记忆里所说的那样,等他们长大了还会再在一起玩等他们到静云读书的时候仍像小时候一样可以亲密无间。
然而自从多年前的那个暑假遇到、相识、嬉戏,送别之后那个表姐便消失了。
在后来的两年里那个表姐再没有到刘家村来过,慢慢的,对于那个人的记忆也渐渐消淡了去。就在他们几乎都快要忘记那个人的存在的时候,那个“表姐”又忽然来信了。
她给老哥写了一封信还寄了一个淡蓝色的玻璃球,里面有很多细小的砂砾。
老哥说那是沙漏,说那话的时候脸上是无限蔓延的笑意。
老哥很宝贝那个所谓的沙漏,只让她玩过一次,便收起来了放到了他教室里的课桌的一角,任何人都不许碰。
那个“表姐”在信里对老哥说,希望未来,他们可以一起到静云一中来读书。
她相信那封信给予老哥的震撼和坚定的信念:老哥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学习上,终于在五年级上学期的时候成为云凌县东区十二学校的第一名。
她也深信老哥的成绩足以考进静云一中的只是,所有的事情,并非想象的那般美好。
老哥升初中的那一年,静云一中取消对县城招生的计划。
刘秀抬手轻轻地点了点有些发酸的鼻子。
往事不堪回首。
她曾经天真地以为,在老哥小升初结束后的那个暑假,那个表姐或许还会来看看老哥,安慰一下受伤的老哥,会告诉他,没有关系,高中可以再见,大学也可以见。
又或者,那个表姐会寄一封信过来,告诉他们,由于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她来不了,但是,她依然记得着他们,希望未来可以再见。
从六月初底盼到九月开学,那人,没有来,信,也没有收到。
她看着老哥开始沉默的神情,心疼得不得了。
她忽然想写封信去问问,老哥却说,他找到不表姐给的地址了。
那一瞬间,她迟疑了好久,她不信!
肯定是老哥不敢写信,才故意骗她的。
后来,她悄悄地问了妈妈,妈妈先是一怔,随即对她说,以后,不要再提那个表姐。
在她的再三追问下,妈妈红了眼圈说,那个表姐不在了,已经也不会再来了,还特意叮嘱她说,以后别在你哥面前提那个人了。
她不信。
那么好的表姐,怎么会忽然不在了呢?
她找到了吴婶,吴婶眼神闪躲着顾左右而言它,最后,声音有些哽咽了起来,一把把她抱在了怀里:秀秀,浅浅病得很重,住院了,现在失去联系了,她也不知道浅浅现在是如何了。
怎么会呢?她不确认地问道,你不是表姐的姑姑嘛?你可以去静云找她呀。你可以……
找到了,搬家了!吴婶的眼泪一滴滴地落到了她的肩上,打湿了她新买的粉色的连衣裙。
那一刻,她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叫造化弄人!
有些事,也许,真的真能适合存放在记忆里。
她不知道自己那天是如何走回家的,她只知道,等她到家的时候,她发现,天都黑了。
那以后,她绝口不提欧阳馥浅!
只是,没有想到,居然,意外的在静云师大又见了她!
而那人,却也不是他们记忆中的那个表姐了。
那人,甚至都认不出她了!
那人,也没有认不老哥。
刘秀抬手抹了抹眼角。
“哈哈哈。”
有声音传了过来,那明明朗的笑声呵。
刘秀眨了眨眼睛,朝前面二百米外的古老的钟塔看了过去。
古老的钟塔呵,据说在这里已有近百年的历史了,时间永恒,人心会变,人的心好像一颗尘埃,掉进眼里,就流出泪来。
“我知道你想了,所以,我才特意赶了回来。”
左边的那阳光男生的笑声又传了过来。
刘秀慢慢地往前挪着,微微侧了侧脸,眼角余光瞟到了欧阳肤浅那一明媚的笑容,在绿叶的碎影里,在路边的各色小花得辉映下,格外的耀眼,引人注目,让人移不眼。
“对呀,所以还是你最懂。”
欧阳馥浅那清悦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地钻进了她的耳朵。
刘秀脚下一顿,眼泪“唰”的一下,涌了出来。
原来,在那个欧阳馥浅的心里,老哥,连个备胎都不曾是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