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月光倾泻,窗内灯火朦胧。徐枫抱着之前那把定制的木吉他,轻轻地拨动琴弦。伴随着淡淡地乐声,他颇为投入地唱起了经典歌曲《月亮代表我的心》。
柳如是还从未听过这样的音乐。她瞳孔微张,浑身上下的毛孔都舒展了开来。
尽管柳如是在歌舞方面有着很高的造诣。可她唱的歌需要捏着嗓子,与后世的戏曲颇为类似。
而徐枫抱着吉他弹唱的这首歌却是完全不同。它不用捏着嗓子唱,甚至用不上多么复杂地发声技巧。只是这么轻轻地、柔柔地吟唱出来,便有了另一种风情。
一曲终了,声随琴止。沉浸在这乐声中的柳如是恍若失神。
徐枫抬起头来冲她一笑,说:“你可知道,你是第一个听我完整唱完一首歌的姑娘。”
“啊?”柳如是闻言,满上顿现红潮。她微微颔首,又嫣然笑道:“怎么?你没给雨儿唱过吗?”
徐枫将吉他放在了一边,说:“没有。雨儿总教我以家国天下为己任,不可沉溺在这声色犬马之中。”
柳如是捂着嘴巴,格格地笑了起来:“是这么个说法,但雨儿的要求未免过苛。”
“那你喜欢这首歌吗?”徐枫有些兴奋地问。
柳如是点了点头,笑道:“乍听起来怪怪的,但听得久了,似乎也品咂出了些味道。我想冒昧地问一句,你可愿教我唱这样的歌吗?”
“那太好了,我先教你弹吉他吧。”徐枫双眉挑起,笑得更是开心了。
他说着就把手里的吉他递给了柳如是。柳如是接过吉他来仔细端详了一番,问道:“这个乐器就叫吉他吗?怎么会有这么怪的名字。”
“哦,这是洋人的玩意儿。”徐枫说:“我教你弹吧。”
柳如是仰头一笑,说:“好。”
柳如是抱着琴坐了下来,徐枫绕到她的身后,伸左手按住了和弦,然后说:“你试着用手从上向下依次拨动琴弦。”
柳如是手指轻轻拨动,六根琴弦依次响起,发出一阵悦耳的声响。
她惊喜地瞪大了眼睛,赞道:“原来如此!”
徐枫略觉奇怪,笑问:“什么原来如此?”
“我是说,我似乎知道怎么弹了,和我们的琵琶相似。”柳如是像是在观赏一件宝贝似的,轻轻抚摸着这吉他。
徐枫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说:“只有你左手能按住和弦才算学会。”
“和弦?”柳如是扬起茫然地面庞来,一双妙目直勾勾地望着徐枫。
“和弦,就是和声。咱们东方音乐重旋律,而西方音乐重和声。”徐枫又换了一个和弦,笑着说:“你现在再弹试试。”
柳如是依言重新拨响琴弦,发出了完全不同的声音来。“呀!这可真好听。”柳如是惊喜地赞道。
在这齐王府的大堂之中,徐枫和柳如是不禁是孤男寡女地共处一室,而且耳鬓厮磨。他们都完全沉浸在了美妙地音乐之中而浑然忘我了。
“那你教我按和弦吧。”柳如是回过头来笑着说。
柳如是本就很美,此时她笑容绽放,更显得温柔妩媚。这一刻的徐枫热血沸涌,借着微醺的酒意竟不顾一切地俯下身去,重重地一吻落在了柳如是的朱唇上。
虽然只是轻轻地一擦,但柳如是杏眼一瞪,奋力去推徐枫,企图将他推开,怀中的吉他也“咣当”一声摔在了地上。
不过她的力气较小,一推之下竟没能将他推动。“河东君,你可知我心里始终有你。”徐枫说着便张开双臂,紧紧将柳如是箍在了怀里。
“暮帆!你放开我!快点!”柳如是拼命地在他怀里挣扎,恰似穷鸟入怀,慌乱至极。
徐枫身上的酒气很重,愈加让柳如是感到厌烦。她忙避开徐枫热烈地吻,狠狠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徐枫肩膀受痛,“啊!”地叫了一声。趁他稍一松神的刹那,柳如是玉手齐推,才将他推了开去。
“暮帆,你轻薄于我!”柳如是含着哽咽地语气,满眼尽是怨色,头发也有些散乱了。
徐枫呆立在当场,就像块木头似的。他渐渐回过神来,才向柳如是一鞠躬,道:“我色令智昏,唐突了河东君。对不起。”
柳如是慌忙转过身去,冷冷地说:“你是掌握朝廷大权的齐王,而小女不过是个供人消遣的伶人。齐王折节屈尊,小女可承受不起。”
徐枫心中大急,忙道:“你这意思,是不把我当好朋友了?”
柳如是回转过来,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原先当暮帆是个谦谦君子,可今日我才知道,原来你也是轻薄之人。”
“可是你刚才也说,男子好色,女子善妒,不都是人性使然吗?”徐枫有些尴尬,又说:“我喝醉了酒,才犯下这样的错。难道河东君就不能原谅我一次?”
“哼!”柳如是轻蔑地一笑,说:“不错,男子好色,女子善妒。但我以为你不是寻常男子。况且,雨儿待我如姐妹知己。而我如果原谅了你,日后我又该如何面对雨儿?我逃不脱心魔的掌握的!”
她说完转身就走,徐枫急忙迎上去一把扯住了她的衣袖,说:“河东君,等一等!”
柳如是幽幽地转过脸来。她虽带着笑容,但目光却是凶狠的。“怎么?齐王还要强留小女子不成?”
“不。”徐枫松开了她的衣袖,沉吟了半晌才说:“河东君,我一时糊涂犯下大错。我再不敢奢求河东君的原谅,只求你一件事。请你以天下苍生为念,多为咱们的抗清大业蓄上一把力。”
柳如是冷笑一声,说:“齐王真会说笑话!小女不过是一介秦淮歌女,怎么当得起这样的大任!”
“我给洪承畴写的信都是由你执笔的,如果你就这样走了,那日后……”
他话还没说完,柳如是就已打断了他:“你大可以找顾先生来写。我们的笔迹虽然不同,但相差不大。堂堂齐王,由专人代笔也不足为奇。”
她说完便毅然决然地走了。徐枫再没有了劝阻她的理由,只能如此无礼地望着她远去。
可她刚走到大堂门口时却又停住了脚步。徐枫面露喜色,以为她回心转意了。
而她却幽幽说着:“明日一早我便搬出王府去,不会再逗留。不过还请齐王放心,今日之事我绝不会和任何人提起。还请齐王好自为之。”
“可是!”徐枫叫道:“你就这样走了,我又该如何向雨儿交代呢?”
他从没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外面的侍女们不免都打了个哆嗦,只能怯怯地应了声“是”,然后目送柳如是消失在幽深地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