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得令下去备马了。
那员外争分夺秒也立即离开花厅,其行止比猴子都显得着急,那还有方才半分的淡定。
好不容易。
这员外赶到中吴书坊那条大街。
结果一眼望去,全他么的是一颗颗攒动的人头。
来晚了啊。
这让他心里更加着急。
“你们给我上,挤出一条路来,若我登记成功,你们每人赏……一贯!”员外大声喊道。
一贯呢。
下人们好似打了鸡血似的,瞬间斗志昂扬。
然而,旁边却传来一个不和谐的声音,说道:“才一贯?刚才人家直接赏赐十贯,结果还挤不进去,后来硬是允诺赏赐一百贯,那人才最终挤到书坊前面。”
听了这话,下人们齐齐一愣,而后眸中泛光,那可是一百贯啊!
心里激动起来的下人们,齐刷刷看着那员外。
员外的面皮有些崩不住,老实说,他不想赏赐一百贯,太多了,在他看来赏赐一贯已是天价。
但,或许是他真想早点挤到书坊门前,也或许是在乎脸皮。
最终他大手一挥,道:“好,若你等助我登记成功,我赏你们一人一百贯!”
下人们大喜,简直陷入了疯狂……
待这位员外由下人们拥护着挤入人群之后,方才撺掇一百贯的两人对视一眼,皆心道:“又坑了一个……”
好不容易,那位员外终于挤到了书坊门前,完成登记。
退出人群,看着还在不停往里面挤却始终进去不的人,他心里不由十分满足。
天色越来越黑了。
书坊门前却空前热闹。
成功登记的人,纷纷聚在一旁看热闹。
至此还有许多人没有完成登记,而且匆匆赶来之人也络绎不绝。
眼见即将天黑,已有人隔着重重人墙望着书坊大门嚎啕大哭起来。
这一错过,不单单是错过雪肤膏的生意那么简单。
还与盐铁之利彻底失之交臂。
盐铁之利啊。
“诶,我怎么就不早点过来呢!”
“之前我这脑袋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后悔死了……”
“诶,诶……”
中吴书坊还没有宣布停止登记,但已有许多人已经知道,他们彻底无望了。
因为他们前面那堵人墙……能挤进去就怪了。
但他们又不肯离去,站在外圈焦急懊悔连连。
那些提前登记成功之人,则聚在一旁悠闲的哈哈大笑,对失败者指指点点,好像他们已经成功加入商会,并已经赚到数不清的银钱了似的。
终于,天黑了。
“诸位客官,诸位客官,时间到了,时间到了,请恕本店不再接受登记!”掌柜的声音传遍整个大街。
“诶!”
有人不死心求情,希望掌柜能高抬贵手。
但掌柜死不松口,还说这是郎君的死命令,若谁违抗那是要掉脑袋的,谁敢高抬贵手?
没办法了,堵在书坊门前的人纷纷沮丧散去。
当然,也与部分人魔怔了,立在大街上面朝书坊的方向,还在后悔。
“哈哈!也不想想大帅的为人,大帅尚在,郎君创建的‘经销商会’莫非还会欺骗你等不成?”
那群成功登记并聚在街旁的人们,此时纷纷出言调侃立在街上魔怔了的失败者。
“说得对!大帅经营中吴军数十载,期间百姓安居乐业……你们忽视大帅的威望,就注定不会登记成功!”
“活该……”
这些人志得意满,宛若从一开始就站在牙府一边的。
但他们忘了,他们也曾纠结、犹豫、焦虑、怀疑。
只不过他们运气好罢了,来得早一些……
人潮终究散去。
中吴书坊所在街道,是城中仅有的数条繁华街道之一。
但夜幕一旦降临,临街铺子纷纷关门歇业,没了灯火。
只有中吴书坊内外雪亮一片,掌柜、伙计们正忙得团团转。
“终于忙完……今日大伙儿都辛苦了。”半个时辰后,掌柜对伙计们说道。
“虽然有些累,但小的们干起来都很有劲儿……”
“还是掌柜厉害啊!”
“怎么说?”
“今天上午,商会的入会规则一经公布,我们这书坊门前的大街啊,顿时便空荡荡没有一个人烟!”
“不瞒诸位,我虽然只是书坊的一个小伙计,但当时我这个心里面啊,真的着急,替牙府着急,也替大帅和郎君着急。”
“对啊,当时人都跑光了,一个不留,更没有登记之人……”
“其实着急的不止你一个……”
“但是!”这位伙计朗声看着掌柜,以一种恭维的语气笑道:“我们掌柜的就十分有先见之明了!”
众伙计纷纷扭头看着掌柜,掌柜面露微笑并不阻止。
“当时我心里着急得不行,患得患失。可是掌柜面色如旧,竟是一点也不担心……”
“后来掌柜还说,这只不过是好戏的开始……”
“后来到了下午,大家伙儿都看见了,那些上午挥袖离去之人啊,果然赶着抢着来我们书坊登记……”
“那场面比‘中午民报’面世的时候都还要热闹!”
“有的人两只鞋都找不到了……”
“更有人在人堆中挤啊挤,浑身上下的衣衫无不湿透,可到最后,他们还是没有挤到最前面来……”
“还有的人,出手阔绰,竟直接赏给他们府中的下人一百贯。”
“下人们得了赏,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拼命的挤,还真让他们挤到了最前面……”
“总的来说,今天下午,尤其是黄昏之后,我们可着实看了好大一场戏!”
“所以我才说,掌柜十分有先见之明!掌柜早就预料到了下午会发生什么,而我等凡夫俗子只能在心里暗暗着急。”
“是啊,掌柜有先见之明……”
众伙计七嘴八舌,都在那恭维书坊的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