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被打破。
“快,快关闭城门!”
驻守城门的牙将不敢怠慢,急令手下的牙兵将厚重的城门关闭,再拉上厚厚的门栓。
与此同时。
牙城的南城门、西城门,同时也将城门紧闭。
唯独只有北城门敞开依旧。
因为“虎啸军”和“虎威军”两军大营,在罗城的城北,紧挨着北侧城墙,王传平的府邸也在其中。
杜昭他们商议,诱骗王传平父子进入牙城赴宴,进而在宴席上杀掉他们。
牙城的北城门,就是他们进入牙城的必经之路!
北城门虽然没有紧闭,还保持洞开,但进出之人已全被拦截下来。
包括牙府中的幕僚、奴仆,以及为“雪肤膏作”运送原料的车马等,全被阻拦,不准任何人出入。
此举主要是为了封锁消息,避免被王传平安插在牙城中的奸细,混出城去,给他们报信。
城门关闭后,紧接着,“忠勇左营”五千将士倾巢而出。
分赴牙城的四个城门。
牙城的城墙上,除了常规的女墙之外,还筑有许多城塔,每隔三丈就有一个!
这些城塔之中,很快涌入全副披挂牙兵。
还有城墙的女儿墙后面,也有牙兵蹲守。
牙兵们弓箭在手,暂未上弦,另外诸如长枪等兵器,也已全部到位,俨然一副大战即将来临的样子。
不过,为了掩人耳目,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在暗中进行的,不曾被牙城外面的人看出异常……
周庭安排好一切之后,亲自来到北城门。
为了迎接王传平父子“入瓮”,北城门什么都没有布置,城墙上也只有常规的守城牙兵,看不出丝毫异常。
防守也相对薄弱。
“现在,就待鱼儿上钩了!”周庭看着洞开的北城门喃喃自语。
牙府。
随着杜昭一个个命令下达,整个牙府中值守的牙兵同时行动起来。
把守各处门户,登上眺望塔。
刀剑出鞘,长枪林立。
牙兵们做好了誓死捍卫牙府的准备。
尚在牙堂中办公的幕僚们,诸如“行军司马”江道荣等,都被请至一处,好吃好喝的供着。
但不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事,也不准他们踏出房门半步。
牙宅中,自然也受到了影响。
混乱一阵后,又陷入莫名的安静。
偌大的府邸中,除了往来巡逻的牙兵外,几乎见不到一个小厮或者丫鬟。
因为他们都藏了起来。
琼玉阁。
杜昭、杜建徽、陈雪梅、周娥皇,还有周延嗣,以及红娘等丫鬟,众人都聚在其中。
杜昭已对众人讲明了现在的情况。
以及他和周庭商议的计划。
待众人情绪稍安,杜昭大声说道:“娘、夫人,还有大舅哥,你们就待在此处吧,我和阿翁要去牙堂,若王传平父子果真前来赴宴的话,我们需要演一场戏。”
“三郎,千万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陈雪梅拉着他的手,殷殷叮嘱。
“娘你就放心吧,我们做了充足的安排,最后一定能铲除内奸。”杜昭笑道。
“郎君……”周娥皇和红娘上前。
周娥皇拉着杜昭另外一只手,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夫人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杜昭笑着轻拍她的手背。
“妹夫可是当世少见的猛将!区区一个王传平,还不足以威胁到妹夫。妹妹,你就放心吧。”周延嗣也来劝。
安顿好周娥皇她们后,杜昭看着杜建徽,长揖道:“阿翁,孙儿还是没有做好,竟致事态如此危急……”
杜建徽摆手,他虽然年逾古稀,但精神头还十分矍铄。
不过此刻,他的脸色也有点不好看,因为即将就要面见那王传平了。
“三郎不必自责,世间之事,哪有十全十美的?三郎能做到这一步,已殊为不易,就算是老夫来的话,恐怕也不会比你做得更好!”
“多谢阿翁。”
“时辰不早了,我们这就去牙堂吧。”
“阿翁请……”
两人一起来到牙堂。
这牙堂中,又被改造成了举办宴席的模样。
两边各安置了十余张跪坐用的小几。
中间留着很大的空地,那是为杜昭“与人比武”预留的场地。
另外宴席需要的酒菜等,也已经在做准备了……
话说那李安领了命令后,当即就带着人马出了牙城。
李安此去,其一,要请动王传平父子前来牙城赴宴。
其二,要通知郭大勇和陈顶天做好应急的准备。
其三,还要去通知城南十里开外的水军都指挥使吴应辉。
时间紧迫。
若李安一一去完成这三件事,只怕时间来不及。
所以,李安就把通知郭大勇和陈顶天之事,以及通知吴应辉之事,交给他的得力手下去办。
他则赶往城北的两军大营,亲自去请王传平父子。
城北,两军大营。
郭大勇和陈顶天居住的营帐中。
两人相对而坐,面色凝重,一言不发。
方才,李安派来传递消息的人,已经离开营帐。
“郭队正,能否拿住那王传平父子,就看今晚之功!”
陈顶天首先开口,他长了一脸络腮胡,长相粗犷,脸上生横肉,十足一个莽汉。
但他的心肠很好,曾冒着天大的危险,救下数十位被害将士的遗孀……
“王传平父子,害人不浅,我恨不能生食其肉!今天晚上,我就算是豁出去这条命不要,也要将他们捉拿!”郭大勇说。
郭大勇长得高大威猛,一张国字脸,看起来没有陈顶天那般粗犷,隐隐还有几分儒雅的气息。
“俺也一样!”陈顶天附和。
“不过,话虽如此,但我还是希望郎君的计谋能够成功。将王传平父子骗至牙堂,再秘密将之处决……”
“如此一来,再处理他们的爪牙,就容易得多。也可以避免一场大乱!”郭大勇又说。
“俺也一样!”陈顶天继续附和。
“不过陈都头,若郎君的计谋败露,王传平父子举兵造反的话……我们身处大营之中,得要好好的提防才是。”郭大勇说。
陈顶天凝重的点了点头,这次没有说话。
郭大勇也没有说话。
两人看着彼此。
营帐中一时安静下来。
城南十里,水军大营。
水军都指挥使吴应辉,水军副都指挥使田秀芝,他们已经得到了李安派人传来的消息。
“娘子,我们该怎么办?我预感到,今天晚上可能要出大事!”吴应辉一脸络腮胡,面色凝重。
“什么怎么办?”
田秀芝狠狠瞪了他一眼,她那妩媚的脸上有一道刀疤,但这道刀疤意外的为她增添了一抹别样的风情。
“李副都使派人传来的消息,不是说得很清楚么!让我们见机行事:若王传平父子去了牙城,那我们也去牙城。”
“若王传平父子举兵造反,我们就入城平叛!”
田秀芝身在水军大营,一直都是甲胄在身,所以她不需更衣。
她说着话,三两步走到大帐一侧,随手从墙上摘下一柄宝剑,挂在腰间。
再从兵器架子上,取下一杆红缨錾花的金枪,拿在手里。
“老娘的金枪,已有许久未曾出战了!”
田秀芝手握金枪,随手抖了一下,登时,那枪头的红缨爆成了一朵“金花”,显得田秀芝使枪的功夫匪浅。
“王传平倒也罢了,被捉住后,自有郎君处置。只是那王胆量,他最好不要落在老娘的手里。要不然,老娘一定要一剑斩了他的子孙根!”
田秀芝放下金枪,唰的一声拔出宝剑,随手挥舞。
刹那间,这中军大帐中顿时剑芒一片,寒气四射。
吴应辉站在一旁,不禁后退一步,他感觉裤裆里凉飕飕……
“娘子,郎君的安排,为夫自然没忘。为夫说的是,我们水军将士该当如何调动的问题。”
吴应辉亲自捉着田秀芝的手,将那柄宝剑入鞘。
田秀芝没有反抗。
她听了吴应辉的话,思忖一番,心里已有了主意。
“我们水军,可以上战场的,计有一万余。可将这一万水军分作两路,一路埋伏在各处水陆道旁,谨防王传平父子往杭州方向奔逃。”
“另外一路,五千兵马,则暗中集结。若王传平父子在城中举兵造反,我们可立即领兵入城平叛!”
“就依娘子的安排!”
吴应辉拍掌称赞,随即召来水军诸将。
城北,两军大营。
辕门。
李安正骑马疾驰而出。
方才,李安已将赴宴的消息传达。
王传平一听杜昭举办宴席的理由,竟是“以武会友”,在牙堂中与牙兵们比武……王传平就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并当即决定,今天晚上一定赴宴。
至于王胆量,脸色非常难看,频频给王传平打眼色。
不过,李安在场的时候,王胆量一句话也没有说……
李安惦记着杜昭的安危,见事情已经办妥,当即就离开两军大营返回牙城……
李安离开后,这议事厅中就只剩下王传平、王胆量,以及他的铁杆心腹。
这些心腹,几乎都是“虎威左都指挥使”、“虎威右都指挥使”、“虎啸左都指挥使”、“虎啸右都指挥使”等坐在高官大位上的人。
都是“虎威军”和“虎啸军”的直属长官。
“父亲大人,这又是一场鸿门宴啊,千万不能赴宴!”王胆量大声说道。
“大朗,你又多想了。三郎此番举办牙堂宴席,乃是‘以武会友’。呵呵,在牙堂中与牙兵们比武……这正是三郎应当所为之事!”
“那父亲大人,这次孩儿还是留守大营吧,以防不测。”王胆量妥协。
他心知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之前,是不可能说服王传平的。
“不行,大朗啊,你这次一定要去!”王传平脸色微有不悦,“一来,你不能再用卧病的理由,因为方才那李副都使已见你安然无恙。”
“二来,昨日牙堂宴席,你就没去,为此老夫还被罚酒六杯……你这次又不去的话,老夫无法替你圆谎!”
“而且,三郎两次宴席,你两次都不去。若你是三郎,你会怎么想?只怕长此以往,三郎就算不怀疑我们,也要怀疑我们了!”
“父亲大人……”
王传平把手一摆。
王胆量后面的话便说不出来。
“这次,你必须去!”王传平一字一顿的说,不容置疑。
王胆量沉默了,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此时此刻,他心里有些后悔。
早知王传平如此顽固,他就该撇开王传平,私下开展一些大动作……
其实,王胆量已在私下做了许多小动作。
他坚信杜昭已经开始行动了,他不可能坐以待毙。
但是很明显,他那些小动作,并没有让局势朝着他预期的那般发展。
王胆量默默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他的心里已在暗暗思忖:待今夜过后,他一定要瞒着王传平开始搞大动作了……
王传平见他没有任何表示,便当他同意了,然后开始安排今晚牙城赴宴之事。
很快,天色将黑。
入牙城赴宴的准备工作,已经全部做好。
王传平带着王胆量,还有一些随从,骑着高头大马出发。
一行人刚刚走出大营的辕门,这时,一个声音从侧边传来:“王都使!王都使……且慢……”
这声音很急,带着惊恐,并伴有阵阵马蹄之声,由远及近传来。
“吁……”
王传平一拉缰绳,胯下战马立即停在原地。
身后的王胆量,以及随从等,也纷纷勒停战马。
众人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一个身着圆领袍服,头戴软轿幞头的中年男人,正纵马疾驰而来。
隐约可见,此人面色青白,神情慌张,在某一刻,他还差点被胯下马儿甩下马背……
王传平乍见此人,脸色微微一变。
此人熟悉,而又陌生。
熟悉,是因为在私底下他们交往过密。
陌生,是因为在表面上,他们几乎没有任何交集。
因又见此人脸色青白,神情慌张的样子,王传平心里便预感到不妙。
他一张脸顿时冷峻下来,双目如鹰视,目光明灭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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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正是杜昭打探了数日之久的“中间人”!
倒卖出去的粮饷,就是与此人交割。
倒卖粮饷所得之利,也大半交与此人打理……
瞬息间,“中间人”已纵马赶至王传平近前。
“王都使!”他翻身下马,结果因为神情慌乱,下马的过程中竟摔了一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