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恕罪”千裕一苏醒,连忙跪伏在地面,朝着中条哲不断叩头。
绘理子看见好友这番动作,本想劝阻对方,但一想到自己等人的生死大权全在对方手中,于是也学着千裕的模样,对着中条哲不断叩头。
“不必如此,我不会惩罚你们的。”中条哲此时看见千裕苏醒过来,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对于今日的他而言,只是想给孩子们一个考核,并非是屠杀,更何况,方才千裕已经完成了考核,那对于他中条哲而言,甚至对于内川家而言,便是一个宝贵的资源。
为何说是宝贵的资源呢?对于内川家而言,每一个名下的刺客都是其的下属家臣,在伊贺这个特殊的地方,盘踞着大大小小数十家的势力,每一个势力便如同一个占山为王的匪徒一样,有时候,每个势力之间还会相互征伐,相互吞并。
那在两个家族之间的斗争中,依靠什么来决定胜负呢?对于日本的大名而言,手下的军马便是他们生存的基础,甚至是称霸日本的资本,同理推之,对于伊贺的家主们而言,每个家族中的刺客就是他们手中的兵马,在两个家族的斗争之中,家族会派出刺客进行相互的试探偷袭。
不过需要注意的是,刺客在这里并非是后世的超级战士,而更像一种特殊兵种,一种侦察兵,家族之中除去刺客忍者这一类的兵源之外,其实还有常规兵种的。
在后世织田信长进攻伊贺时,伊贺便是用常规兵种与织田信长进行正面牵制,之后再用刺客忍者不断地骚扰突袭,而在这种攻势之下,织田信长的八千军队竟然败下阵来。
因此也可以看出,对于伊贺的家族来说,其实不止需要刺客这种复杂的人才,对于常规军队也是有着需求的。
总而言之,中条哲此前杀死弥左的情况,已经是属于十分罕见的,因为即便弥左不能胜任刺客忍者的话,其实也是可以将弥左培训成一名常规军人的,只不过中条哲今日就需要用弥左进行立威,因此才打破了惯例,将弥左直接斩杀于数十名孩子面前。
而实际上,这种效果也是十分有效的,至少此时数十名的孩子脸上全是非常郑重的神情。
“孩子,你叫千裕是吧,我记住你的名字了,这样吧,你先下去休息一下,今日的考核你已经全部完成了。”中条哲此时对于千裕的语气十分地和善,和善地似乎完全不想之前的那个人。
“大人,不必了,我想在这里休息一下,只需要一会就可以了。”千裕蜷缩着身子,头低着没有去看中条哲。
“我知道你是在担心你的朋友,但是,千裕你好好想一想,你此前已经帮过她一次了,如果她以后一直都需要你的帮助的话,我想她是活下去的,尤其是在伊贺这个地方。”中条哲耐心地给千裕解释道,似乎完全没有发怒的迹象。
“千裕,你先去休息吧,我照顾好自己的,你的心意我已经领会到了。”绘理子听完中条哲的话,一下子明白过来千裕依旧是在担心自己,顿时感动不已,但她此时也明白,千裕能够帮的了自己一时,但帮不了自己一世,倘若自己连第一次考核都过不了的话,那好不如直接自刎,开始下一世算了。
“可是……”千裕还想说什么,但很快就被会绘理子打断:
“千裕,去吧,你现在身上都是血迹,再这么下去,万一你着凉怎么办呢?”
“阿全,将这个孩子带下去,换件衣服洗个澡。”中条哲冲着千裕身后一名半跪在地面的子弟吩咐道,话刚一说完,那名子弟就立刻应声:
“遵命,大人。”
说罢,子弟便上来搀扶千裕,将千裕直接带离了院子中。
阁楼上。
秋守明抬手,阻止了秋守瞳继续说下去。
“兄长,怎么了?”秋守瞳有些疑惑,继续开口问道,“难道不用接着考核了吗?”
“不必了,你方才已经讲过三个朋友了,现在说一说你的感想吧。”秋守明说道。
“感想?什么感想?他们都是我的朋友,当然是觉得缅怀他们了。”秋守瞳将背靠在木栏之上,语气十分萧索地说道。
“不,你不能这样想,他们三人都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死去的……不,应该说牺牲的,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能为家族战死,就是我们的荣耀。”秋守明一字一句地说道。
“荣耀?可是兄长,如果我真的问你一句,倘若有一天,我也在任务中死去的话,那你也会觉得我的死是一个荣耀吗?”秋守瞳看着秋守明的眼睛,缓缓说道。
“当然了,”秋守明根本没有丝毫的迟疑,直接回答了秋守瞳。
“绘理子,你的朋友已经完成了考核,现在,该轮到你了。”中条哲手中把玩着那柄千裕离开之前留下的肋差,看着绘理子的侧脸说道。
“明白大人,我一定会完成考核的。”绘理子咬着牙齿说道,方才在千裕进行考核的时候,她已经给直接做了十足的心理的准备。
“将犯人给我押上来,快一点。”中条哲对绘理子的回答十分满意,因此直接对后面的子弟下令道。
“遵命,中条哲大人!”半跪的子弟低喝一声,就将一名同样衣衫褴褛的犯人押送到绘理子身后。
绘理子转身,对上那名犯人,双眼注视着对方的眼睛,她慢慢迈出一步,但此时的脚却好似千钧之重一般,使出了好大的劲道才终于完全跨出。
绘理子加油,你能行的!绘理子心中不断地给自己加油鼓气,手中抓着肋差的手掌愈发地紧。
此时的她,竟然与先前的千裕一样,将犯人的脸替换成了另外一个人,但与千裕不同,千裕是想到那个下午被她所杀的人,但绘理子想到的却是,前两世将自己所杀的人。
在她第一世最后的时候,她是被一名武士直接斩杀,如果回想起来,当时的场景竟然依旧历历在目。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他当时离开家中,在村中独自打转,最后他去到一座山峰上玩耍,在一棵树后,他发现了一名熟睡在树下的武士。
当时他才来到这个世界一年半,因此对这个世界依旧处于十分好奇的阶段,当时他一看见武士,目光就马上被对方腰间的打刀所吸引,因为对于他而言,虽然很多的日本事物认不出来,但对于日本武士刀却还是可以一眼直接看出的。
毕竟在后世时,日本的武士刀也是日本的标志之一,因此在很多影视剧等娱乐性质的媒介里,常常可以看到武士刀的模型。
第一世的他,当时瞬间就被那柄黑鞘武士刀吸引住了心神,甚至于胆大包天的他,心生了想偷取那柄刀的念头。
念头一旦萌生,马上就开始不可遏制地占据了他的大脑,当时他所想的是,这个世界对于他而言,只不过是个游戏而已,因此此时面前的那柄武士刀,便是送到自己面前的道具了。
虽然后来想想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但即便在后世的绘理子想来,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的话,他依旧会继续尝试偷取那柄刀的。
不过十分可惜的是,第一世的他,在偷偷地靠近武士时,不小心压倒了一个树枝,因此很快就惊醒了武士。
武士一睁开眼,马上就发现了他的身影,也因此很快就意识到了他的企图,武士大喝一声,腰间打刀出鞘,直接起身。
第一世的他被吓得魂飞魄散,马上意识到了危险的来临,因此立刻拔腿就像逃跑。但非常不幸的是,醒来的武士被完全给激怒了,因为对于武士而言,腰间的长刀就是生命,而有人想要偷取自己的刀,那就是不死不休的下场了。
武士当时直接追上了第一世的他,直接从后背一刀斩下,很快第一世的他就这样死去了。
而至于第二世,则是死于一名山贼手中。
那时第二世的他,当时还只存活了半年,有一天上午,他离开村子来到一个山道之上。
很快前后就跳出了两名山贼,当时他还想逃跑,但那时的他只有八岁,怎么可能逃得过身为成人的两名山贼呢。
山贼很快就将他给抓住,当时第二世的他还想求饶,企图让山贼留下他一条性命,但其中一名长发的山贼似乎被他之前的逃命举动给惹怒,因此二话没说,直接朝着第二世的他一刀斩下!
因此,第二世的他也如此草草死去了。
内川家院子中。
此时在绘理子眼中,那名犯人的面容已经变成了第二世的那个长发山贼!
绘理子手中拿着那柄肋差,颤颤巍巍地架到犯人脖颈之上,肋差刀刃接触到犯人皮肤上,立刻一片的鸡皮疙瘩马上就起来。
“小姑娘,下手快一些,不要让老头子我受罪。”犯人看着绘理子,忽然开口说了一句话,声音沙哑而苍凉。
见鬼!为什么要开口说话啊!绘理子此时心中大喊,倘若犯人没有开口,那她就能直接闭着眼睛将其杀死,甚至内心的罪恶感也会小一些,但此时就根本就根本不可能了。
绘理子的手不断颤抖,嘴唇也开始不断颤抖,最后‘叮’地一声,肋差直接掉落在地上。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啊!”绘理子抱着头蹲在地上,眼中开始飙泪。
中条哲心中杀意顿起,手中握着那柄肋差,直接朝着绘理子走去!
“你们兄妹两在说些什么?看来聊得很好啊。”
说话声和脚步声从后面传来,秋守明和秋守瞳同时转身,接着就看到内川桂马拾阶而上。
“家主!”“家主!”两人同时半跪于地面,冲着内川桂马行礼。
“起来,不必多礼。”内川桂马穿着一身得深色羽织,脸上带着和蔼的笑意。
“家主,您怎么来了?”秋守明率先开口,语气十分地恭敬。
“没什么,我的目的应该和你们一样,”内川桂马走到阁楼扶手旁,眼睛眯起来,开始眺望那间绘理子所在的院子,“你们比我先到,不如说一说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秋守明连忙走到内川桂马身边,神色有些闪躲:
“这……”
“怎么?难道有些进展有些不顺利?”内川贵马一下就看出了秋守明的脸色,有些疑惑地出声问道,“中条哲可是训练新血的好手啊,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才对。”
“大的问题倒没有,只是目前已经有一名孩子被杀了,而且,”秋守明说道一半,用手指指向院子之中,“看来又有一名孩子乌发通过考核了。”
秋守明此时手指,指的便是蹲在地上的绘理子,木栏另一边,秋守瞳看见这番场景,眉宇间一下皱起来,但看见秋守明望过来时,很快就恢复了原来的脸色。
绘理子此时听见中条哲的脚步,脸色一下子煞白起来,她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不能通过考核的人,就是弥左的下场!
“孩子,拿起来!”
绘理子抬头,发现声音竟然是从那名犯人那里直接传来!
此时,中条哲当然也听见了犯人的声音,心中‘咦’了一声,脚步开始放缓。
绘理子一下子有如神助,立马将那柄肋差拿在手中,同时她听见后面的脚步声一下子就停了下来。
“很好,对,就是这样,现在起身将那柄肋差放在我的脖子上。”犯人此时粗糙的嗓音,在绘理子听来,竟然是十分温柔的教导。
绘理子十分疑惑地看着犯人,双手似乎不受自己控制一般,慢慢将肋差架在犯人脖颈上。
“非常好,现在,用力一拉!”犯人说到最后,忽然间一声大吼出来!
绘理子被吓了一跳,手腕猛地一使劲!
刀刃划破皮肤的声音乍起!
鲜血迸溅出来!
犯人脸上依旧带着和蔼的笑,看着绘理子直直倒下!
绘理子愣愣地,仿佛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知道鲜血溅得满身,才猛然回身,呆呆地看着失去气息得犯人。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我可是要杀你啊。”绘理子喃喃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