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族,皇都。
以往是宇文君有冒险之心时,李洪山才会入宫觐见陛下,现如今,景佩瑶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李洪山亦是赶紧来了。
御书房内,人皇气色柔和,散发赤足,在宝座上盘坐。
李洪山面色凝重道:“本以为灵族进攻星瀚城,会取得战果,没想到一个慕淳打破了原本的计划,景佩瑶打算让我与那位灵和王一同成为诱饵,吸引慕淳下死手,给那位妖域女王创造出一击必杀的机会。”
“这个法子,听上去合情合理,却极为冒险。”
“我一时愚钝,望陛下答疑解惑。”
人皇闻言,眼神里闪过一丝疲惫之色,李洪山还是当年的李洪山,可李洪山身边的人,已不是当年那些老人。
年轻人的想法,总是会与老一辈的人物有很大的出入。
当景佩瑶提出这个想法之后,李洪山的心里便一直不能平静下来。
岳擘是人族大帅,只管行军打仗,并无敏锐的政治嗅觉。
李洪山是国师,自然可察觉到一些端倪。
其一,星瀚城这一战并不好打,难处在于,慕淳无论输赢胜负,都会获得魔界子民的认可与敬仰,而灵族只能赢,不能输。
有妖域女王担任大将,在一位君主的加持之下,却拿不下一位魔族大帅,这无疑是很伤士气,很伤自尊的一件事。
会显得魔界太强,也会显得人族,妖族,灵族联盟太虚弱。
本来只是一场很简单的试探之战,结果现在双方都一时骑虎难下。
若无广丽出手,这一战的性质也仅仅是试探而已。
但也幸亏广丽出手,否则这一战镇安王会输的极其彻底,宇文君带着广丽加入战场,既有莽撞冒失之嫌,也有几分歪打正着的意思。
其二,如今整体的战略方针是稳中求进,尽可能将自身立于不败之地,若无绝对把握,不会轻易发生大型战役,可景佩瑶提出的计策,以及宇文君当下正在做的事情来看,这都是想要引发一次大型战役。
一旦发生大型战役,若是赢了也得元气大伤,若是输了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显然,无论是灵帝,亦或是人皇陛下,都不想要过于冒险。
人族北方以工代步入正轨,但诸多工程还未完全落实下来,且浩渺城的新政,正在一点一点发挥效益,犹如刚刚点燃的小火苗,经不起冷风的吹拂。
灵族虽说并未动摇国本,但显然也不愿意凭借一己之力面对魔族狼骑的猛冲猛打。
发生一场天翻地覆的血战,是一部分人心里的真实想法,也是人皇与灵帝陛下暂时不愿去做的事情。
其三,魔君依旧渺无音讯,神皇虽说苏醒了过来,可暂时还不知道神皇安的什么心,此时此刻拿下慕淳,极有可能会导致神魔两族形成联盟,不在相互倾轧。
可若是不拿下慕淳,那么慕淳就可以实现一人之力,压制妖域,压制龙族,压制灵族的壮举,这会给所有人火热的心头泼上一盆凛冬时节的冷水。
长远战略而言,如今的慕淳还处于一个不败之地。
而至于星瀚城之战迟迟未能落下帷幕的原因,就是在忌惮那永恒真元。
其四,更进一步的话,就完全顺了景佩瑶和宇文君两人的心意,往后年轻人将会掌握的更大的权柄,会影响到老人们的利益分配。
上了年纪的人,自然不愿意年轻人上位,年轻人一旦上位,可能会让许多掌握权柄的老人活生生的饿死,会导致一场规模浩大的内斗发生。
其五,若一直按兵不动,谁也无法掌握掌握主权,日子长了之后,魔君一旦缓过来,局势只会更加不妙。
姬壅凭借神皇陛下赐予的元始真元,轻松将广丽打成重伤。
慕淳这一位步入那片苦海的强者,一旦催动本就强过元始真元的永恒之力,广丽也极有可能当场魂飞魄散。
星瀚城之战,牵动了太多政客的心神。
而宇文君这一群年轻人,可以肆无忌惮的表露自己的真实想法,人皇与灵帝在诸多时候还得藏着掖着。
无论内政,亦或是外政,都陷入了焦灼纠结之中。
人皇细细思量道:“以你的推演计算来看,你与灵和王成为诱饵,会有一个怎样的下场。”
李洪山神色黯然道:“就如今局势而言,真若是按照景佩瑶那丫头的计策执行,运气好的话,我与灵和王还能活下来一个,运气若是不好的话,两个都得死。”
“慕淳现如今真正的优势在于,无论我们怎么出谋划策,执行怎样的战术战法,他都不会吃亏,哪怕死了都不吃亏。”
“慕淳不是茅坑里的石头,而是茅坑里的金刚石。”
人皇沉声道:“先让他们在星瀚城折腾着,镇安王既然完全不敌慕淳,想来另外一位一国之君,也绝不会坐视不管的。”
“此事,得一点一点来,博弈才刚刚开始。”
“或许其中,还能发生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变数。”
“只是大体而言,慕淳无论如何都不会吃亏。”
“星瀚城之战,打到了这种地步,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打下去。”
魔族国运强盛,魔君举世无敌,在星瀚城之战,体现的淋漓极致。
李洪山道:“可神皇那里呢?”
“星瀚城一旦被破城,慕淳一旦战死,魔界便会失去一位无双大将,此举极有可能引发神族与魔族结盟,到时候对于我们而言,更加不利。”
“妖域女王,在陛下等人面前,自然是不堪一击。”
“魔君姑且不提,光是现如今的神皇,都无人知晓其真实实力。”
人皇闻言,也觉一阵头疼脑胀,苦涩一笑道:“朕的国师大人啊,大争之世本就是如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世上稍微重要一些的事情,都很难按照人们心里的想法运转下去。”
“攻打星瀚城,本质是为了投石问路。”
“神皇究竟是想要与魔君联手,还是想要趁乱猛攻魔界,暂时不好预判。”
“一些微妙的小心思,就是孩童的脸,说变就变。”
李洪山闻言,心里既感到踏实,又觉得惶恐,微鞠一躬道:“臣告退。”
人皇眼神深邃的瞥了眼国师大人,柔声道:“爱卿慢走。”
听到这一声慢走,李洪山神色坦然,或许他真的会与灵族的那一位异瞳王爷成为诱饵,或许会死,之所以坦然,是因为国师大人从来就不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只是害怕自己的死毫无价值。
“一个慕淳,压制三族。”人皇自嘲一笑道。
无论慕淳胜负如何,他都是注定要彪炳史册的人。
人皇微微皱眉,眼神里的光辉深幽而又纯粹,心里念道:“起源之力果然神奇,竟然可让那个丫头片子这么快恢复元气之伤。”
“可朕总觉得有些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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