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火星子连同没烧完的纸钱,打着旋儿从铁盆里飞出去,吹落了一地的灰烬。
拿着相机的年轻人搀扶着妇女,在路边坐下休息。
苏青连续问了几个问题,才算解惑。
妇女名叫张晓芬,前些年在盛安街被害的,就是她的女儿。
“我们乡下是有说法的,你们城里的年轻人都不懂。”张晓芬缓了缓情绪,声线仍然带着颤抖的抬起头:“你们相信吗?有些东西,是科学无法解释的。算了,跟你们说也不懂。”
“阿姨,我们当然相信,所以才来帮您的嘛。”有位年轻人说道。
“你们又是做什么的?”苏青奇怪的问道。
嘴里嚼着口香糖的年轻人手里拿着照相机,一个时尚潮流的年轻人拿着摄影机。
还有一个似乎是指挥,染着黄毛。
“我们是洛城大学新闻社的。”黄毛青年说道:“我是社里的三组组长陈博文,负责摄像的是我三组成员廖明,还一位是戴晨,负责拍照。”
嚼着口香糖的戴晨突然像是记起了什么重要的信息,围绕着苏青走来走去,一惊一乍的拍拍另外两个同伴:“我靠,你们看看他,是不是前些日子上热搜的神棍。”
黄毛摸了摸下巴:“好像是,但不能确定。”
“我找找手机,应该还能搜到。”负责摄像的廖明单手拎着机器,另只手朝口袋里摸去。
整条盛安街的路灯都熄灭了,单凭着盆里的火光,只能勉强的看出来大概轮廓。
高强度网上冲浪的年轻人,对神棍的名头多多少少都是有点印象的。
更何况新闻社的成员,对符合年轻人喜好的热门极其敏感。
“盛安街短短几天里,发生了两起杀人案件,你们是知道的吧?”苏青摇了摇头,开口打断了廖明找手机的动作,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胆大包天。
不谈盛安街会不会再发生第三起杀人案件,就说连续死了两个人的街道,一般人都会避讳,这三个年轻人竟然故意往这跑,还是选择夜半无人的时间。
“知道啊,不然我们才不来呢。”戴晨是个直爽的性子,说道:“我们分析了两起杀人案件,觉得跟当年失踪少女案有关联。”
“为什么这么说?”苏青来了兴趣,说不定几个大学生真的能发现点线索。
本想来碰碰运气,会不会撞上杀人凶手重回现场。
但盛安街失踪少女的母亲出现在这里烧纸,是在苏青意料外的。
“我们为什么要告诉你。”黄毛拦住戴晨,瞪了他一眼,在责怪口无遮拦。
不管站在面前的青年到底是不是上热搜的神棍主播,对他们来说都是陌生人。
说不定……
黄毛默默地吞了口口水,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地上的纸钱还在烧,微弱的火光照映着在场的每一张面孔。
苏青全身裹在阴影里,他所站的位置不知道是无心还是有意,恰好被黄毛和其他两位同伴把纸钱燃烧的光给挡掉,遮住了眉毛和眼睛,只露出挺拔的鼻梁和微抿着的嘴唇。
线条冷峻的嘴唇延伸,到了嘴角的时候微微下弯。
说不定,这位年轻男子就是制造两起杀人案件的凶手!
啪!
似是察觉到探视的视线,对方往前走了一步,露出没有任何情绪的面孔。
“就是他就是他。”戴晨没那么多的弯弯绕绕想法,大喜喊道。
往前踏出的这一步,让纸钱燃烧的光芒彻底照映在了苏青的脸庞上面,他说话都不利索:“神棍,苏青,虎鱼直播的那个!前些日子上了热搜,我记得很清楚,是咱们洛城本地的主播,当时好多人都说要封杀呢!我还记得有个激进的哥们儿,也是本地人,说要为洛城除掉老鼠屎。”
“&%@#……”苏青当场无语。
他是老鼠屎?
直播的时候说的那些事情没有人相信也就罢了,竟然用老鼠屎来形容他!
黄毛和廖明彻底放松下来,这俩人一直都在戒备苏青。
他们胆子是大了点,可不是无脑的莽夫。
万一苏青就是流窜在盛安街的杀人凶手,那就成了他们出生到现在最大的‘惊喜’。
“不过我还是蛮喜欢你的,存养既成,气足神全,出入自由。身外之身即法身,聚则成形,散则成气、隐显莫测,变化无穷……”戴晨摇头晃脑,竟然把苏青在直播时讲述的练气口诀,背出来的是一字不差。
“孺子可教也。”苏青惊喜又欣慰的拍了拍戴晨肩膀,带着期望的问道:“你觉得身体有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怎么看他,怎么顺眼,因为戴晨起码不是直接否定苏青的人。
“有的……不过我不常练,最近胃口蛮好算吗?”戴晨想了想,挠挠头不好意思的问道。
“算。”苏青笑容满面:“从你的身上,我看到了人类的希望。勤加修炼,九月二十六号那天你会感激我的。”
“别理他了,说话跟在搞传销似的。”黄毛把戴晨拉到一边,戒备的盯着苏青,说道:“我们走吧,今天该拍的都拍完。都回去早点休息,明天整理素材。如果能靠这个新闻事件出名,我们毕业之前就能被国内的媒体公司给挖走!”
“神棍主播,我得走了,可以加个微信吗?”戴晨倒是有些恋恋不舍,掏出手机。
在现实世界见到网上常常看到的并且有很高热度的主播,不合照求个联系方式,都对不起这份幸运。
“快走吧。”黄毛不想跟苏青这种人有过多的交流,拉着戴晨就走。
他们以后都想要进入与新闻有关的公司,而苏青虽然在网上有不小的名气,但毕竟是高危人物,说不定哪天就被封杀了。
万一走得太近,被连累到岂不是自毁前程。
黄毛带着戴晨和廖明,跟张晓芬道别后,就匆匆离开。
“阿姨,您能给我讲讲宋清如吗?”苏青在路边同样坐了下来,问道。
按照说法,宋清如在盛安街被歹徒所害。歹徒落网,尸体却不见踪影。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以有关部门的能量,不可能成为悬案。
再者说,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就算人没死,总得回家吧。
说不定,这位被害者的母亲,能说出来点有用的信息。
“清如那丫头,从小就很善良。会因为感人的新闻报道哭的稀里哗啦,捐款的时候总是把自己口袋掏的干干净净,回家做完作业会帮我做家务,喜欢小动物……”张晓芬拿起几张纸钱,放进了铁盆里,火势再起。
或许是哭了太久,说话的嗓音都变得格外嘶哑。
“其实那天放学,我就知道她得到了奖学金。早上出门的时候,跟我说:妈妈,等我领到奖学金,就给你买辆电瓶车吧。”张晓芬苦笑着说道:“我们家境并不好,满大街跑的电动车,对我们来说是很贵很贵的东西。我的腿有病,在超市当员工,去上班骑着自行车。”
说到这里,张晓芬的声音开始哽咽:“那么好的一个孩子,早上高高兴兴的出门,晚上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