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纽特见面后的第二周,纳尔逊按照和安德烈的约定来到了克拉科夫,在德军的经营下,这座位居欧洲中心的古城相比纳尔逊上次离开时已经大变模样。
以克拉科夫为中心,大批的军营、研究中心、军工厂以及关押政治犯与俘虏的集中营在城市周围纷纷建立,其中奥斯维辛比克瑙集中营的规模最为庞大,已经入住的战争受害者也人数众多。
来自德国本土的疯狂科学家们已经盯上了这片“资源丰富”的“宝地”,纷纷提交申请前来建立研究中心——那些空置的楼房正是为他们准备的。
卑鄙的海尔波从皮提亚的预言中窥见的情景正在发生,并不可避免地往深渊滑落,当纳尔逊故地重游,再次登临躲藏着海尔波残魂的山顶时,他摩梭着手中绿色衔尾蛇模样的戒指,心情也难以避免地变得低落。
“威尔特宁先生,那边那栋建筑就是为您准备的,它叫做‘中枢’。”跟在他身后的圣徒打着十二分的精神为这位前来巡视的“领导”当着导游,他指向位于小镇西侧一片巨大平原正中的圆形建筑,热络地说道,“听说您要常驻这里,我们特意在您的居所中用上了最地道的英式装潢,还有专业的厨子提供您的家乡风味。”
“家乡风味就不必了……其实我也不是英国人,”纳尔逊的思绪被黑袍圣徒打岔,拉回了现实,他望向那栋巨大无比的圆形建筑,看着那熟悉的形状,困惑地问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里是要建一个魔法的传送中心,用来跨洲运输巫师和物资,是吗?”
“没错,”圣徒点点头,“您真是太上心了。”
果然不管什么时代、什么阵营都少不了精于溜须拍马、见缝插针的人,纳尔逊得到回答,继续问道,“那么那是什么?一个粒子加速器吗?一个传送阵有必要修得那么大吗?还是说那整栋楼都是我的办公室?”
纳尔逊眯起眼睛打量着远处的黑色楼宇,从上方看,它仿佛一个雕绘着神秘花纹的黑色圆盘,它通体漆黑,几乎不反光,只有棱角处金属材质的包边能够隐约表达出它的结构,顶部的圆异常圆满,当中雕刻着圣徒的印记——死亡圣器的标志。
由于离得太远,没有什么参照物,他也看不出来这栋“中枢”究竟有多大,但是仅凭视野中更远的圆盘面积与山下一片刚刚竣工的建筑群一般大,就能判断出它绝对小不到哪去。
纳尔逊都能想象到几十年后在网络中能流传什么样的关于中枢的都市传说了。
“粒子加速器?那是什么?”黑袍圣徒露出困惑的表情,回答道,“先生,由于这里是洲际传送的运转中枢,所以面积一定不能太小,为了维持长期的稳定,地下埋藏了数以万计的魔法道具,这个面积刚刚好。”
“原来如此。”纳尔逊点点头,随口说出了自己的建议,“我觉得轻量化和便携性才是技术发展的大势所趋。”
“现在只能做到这种程度。”黑袍圣徒的语气中听不到一点儿歉意,他似乎对自己的成果非常满意,只是继续讲解道,“威尔特宁先生,根据格林德沃大人的要求,中枢的顶楼有一片专门为您准备的场地。”
“什么场地?”纳尔逊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不是说我偶尔过来看看就行了吗?难道有我什么事吗?”
“这我不太清楚。”黑袍圣徒耸耸肩,说道,“这是格林德沃大人的吩咐,可能他有什么考量,您可以自己去看看……对了,您会幻影移形吗?”
“我会,”纳尔逊斜眼瞪了他一眼,理了理衣领,掏出魔杖,瞬间消失在原地,“我去上层看看。”
“纳尔逊,你就只有这点儿本事吗?”
中枢的上层是一间类似仓库的大房间,里面完美复原了街区、森林、平地、英国魔法部的走廊、霍格沃兹的校长办公室等各种环境,而在纳尔逊到来之前,格林德沃早已在这里等待着他,他似乎迷恋上了自己发起过的决斗游戏,在纳尔逊推开门进来的瞬间便发出了邀请。
“格林德沃先生,我只会这么点儿魔咒。”纳尔逊躲在一个邮筒后,从一个死角伸出魔杖,向着格林德沃的方向胡乱发射着魔咒。
“难道你和人战斗的时候,还要通知别人自己会的魔咒少,需要他在原地站着让你打吗?”格林德沃反问道,两手空空地朝纳尔逊靠近。
“……”听着愈发靠近的声音,纳尔逊一咬牙,从口袋中抽出了自己的另一根魔杖,一手一根魔杖地反手向格林德沃乱射。
瞬间,各色的魔咒向格林德沃的方向飞去,纳尔逊不知道身后的情况,只听到格林德沃的脚步声甚至没有被打乱节奏。
他依旧闲庭信步地穿行在纳尔逊的“枪林弹雨”之中,也不知道是纳尔逊倒霉还是这个角度根本无法瞄准,他连续发射出的十几道魔咒没有一道飞向格林德沃的方向,倒是把房间里的陈设轰了个稀巴烂。
“不错,你的左右手都可以熟练施法,这很不错,”格林德沃的声音不徐不疾,“但是你为什么每次施法前都要把魔咒大声喊出来呢?即使不会无声施法,也没有必要这样吧?难道嗓门大就可以增幅你的魔力吗?难道声音大你的那道歪了九十度的障碍咒就能击中我了吗?”
“是吗?”纳尔逊靠着邮筒喘着粗气,抓紧时间恢复体力,不谈魔力的消耗,刚刚那一串说唱一般的报魔咒就足以让一个肺活量不行的人背过气去,少顷,他把那根用着不太得劲的黑胡桃木魔杖塞回口袋,摸出一把小银球,挑出其中一枚往身后一丢,一头巨大的猛虎从空中扑向格林德沃,张开血盆大口向他的脖子撕咬而去。
“而且,你这种胡乱施展魔法的行为完全就是在浪费自己的魔力。”格林德沃继续品头论足,面对猛虎丝毫不慌,“你就算用脚也夹着魔杖,又能怎么样呢?一道都打不中人,一万道和一道有什么区别呢?”
感受着扑面而来的血腥气,他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终于抽出了自己的魔杖,随手一挥,伴随着一阵青烟和“砰”的一声,猛虎变回了小银球,落到了地上,又弹了起来,在空旷的室内发出一阵清脆的回声。
“不错的变形,我喜欢这只老虎的毛色,”格林德沃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赞赏,紧接着他话锋一转,“但是只有变形是没用的,我想你应该不会蠢到妄图用一只没脑子的野兽去打败一位巫师。”
“确实。”纳尔逊听到小球在地面上弹起落下的清脆响声,心中一喜,默默倒数着:“五……”
“只专精某一项魔法的巫师是不会成为真正的强者的,”格林德沃侃侃而谈,“我年轻的时候,有一个敌人,他的黑魔法是我见过最强大的,他曾经用一道索命咒解决了一条巨龙——仅在这一方面,他称得上是世界上最强大的黑巫师。”
“四……”纳尔逊认真地感受着小球在地面弹跳的间隙,把手中的一把银球夹在五指之间。
“但是他最后死了,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三……”纳尔逊掐准小球再次落地的时间,把夹满银球的手贴在地上。
“他被一个南非的实习傲罗毒死了,”格林德沃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调侃,“谁能想到,一个黑魔法如此精深的黑巫师居然连四年级的魔药学都搞不明白,他身上带了四十多瓶解毒剂,但就是不知道该喝哪瓶。”
“二……”手掌轻轻发力,纳尔逊把满手的银球往格林德沃的方向轻轻一推。
“那个实习傲罗根本申请不到什么致死的强效毒药,是那名黑巫师用他的各种解毒剂混合到一起,把自己毒死了,”格林德沃叹了口气,“真可惜,本来还想和他讨教两手的。”
“一……”纳尔逊的余光看到那些小球已经脱离了邮筒的背面,在格林德沃关注到它们前,他从邮筒后一跃而出,举起魔杖指向格林德沃,大喊道,“阿瓦达索命!”
格林德沃挑了挑眉,他举起魔杖,倒不是怕了纳尔逊的索命咒,他只是有些担心,这句过于不标准的咒语能搞出什么魔咒来。
他等了等,却发现纳尔逊的杖尖根本没有绿光射出,他这才发现对面的少年看起来有些音画不同步。
“零!”纳尔逊是个谦虚的、善于采纳建议的人,在喊出那句极其不标准的索命咒前,他早已悄声施展了幻影移形,格林德沃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身影变得虚幻,然后出现在远处房间尽头的一个集装箱前,他打开门,走了进去,并反手关上了门。
格林德沃心里咯噔一下,他意识到自己小瞧了对手,于是握紧魔杖,如临大敌地望向周围,紧接着,他的旁光扫到了那枚一开始被纳尔逊变成猛虎的小球,它的动能已经被消耗殆尽,此刻停在地上,表面迅速浮现道道裂纹。
格林德沃挑了挑眉,一道道透明的盾牌在身边浮现,构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罩子。
他的目光凝聚在那枚逐渐裂开的小球上,当裂纹布满球面的瞬间,它由内而外地爆开,爆发出一阵剧烈的炫光。
格林德沃被这阵白光晃得闭上了眼睛,下一秒,他听到了数十颗小球在地上弹跳的声音。
它们密密麻麻,如同雨滴,如同军队,如同蜂群。
当第一声爆裂声响起的时候,格林德沃选择直接幻影移形进纳尔逊躲藏的集装箱内,他有预感,如果站着那里,自己可能要出个大洋相。
纳尔逊正扒着集装箱的门缝,津津有味地往外瞧,远处发出一阵阵沉闷的爆炸声,一朵绿色的蘑菇云在格林德沃方才站立的地方升腾而起。
“你做了什么?”纳尔逊感到一只手搭在了自己肩膀上,他抬起头,发现格林德沃也扒着门缝往外瞅。
看到外面的惨状,格林德沃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推开门,望向那片已经完全被染成绿色的地面,他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只是普通的染料,如果中了招,其实并不会受到什么太大的伤害,但是绝对会受到极大的侮辱。
“格林德沃先生,那只是普通的染料而已,最后的那些小球是我用来做标记和打信号的,”纳尔逊一动不动地解释道,“如果把它发射到天上炸开,就是一团绿色的烟花,用于野外求生和——”
“好了好了,”格林德沃扶额,“那么一开始的小球又是什么呢?”
“那是我专门定制的小球,是空心的,里面封存了一次性的强效照明术——我改良了一下,缩短了光源的寿命,但是让它的明度大大提高。”纳尔逊解释,心里满意地哼了哼:“古代人,这叫闪光弹,这叫现代战争!”
“我明白了,”格林德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当我破坏了它的变形,它就会爆开,用炫光剥夺我的视野。”
“没错。”
“不错的想法,”格林德沃拍了拍纳尔逊的肩膀,“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没有身边的这些道具呢?比如现在。”
他拿起魔杖在纳尔逊的口袋上轻轻一抹,口袋封上了。
“格林德沃先生,这个魔咒我是会的,”纳尔逊举起魔杖,“明亮如昼!”
一阵白光闪过,格林德沃又闭上了眼睛,他感到手下一空,再次睁开眼时,纳尔逊已经站在了那滩绿油漆对面。
“你可真是机灵。”他笑着摇了摇头,出现在纳尔逊对面,捡起地上的半枚小球,轻声施咒,一只黑色的大鸟出现在他的手腕上,“看过了你的变形,来看看我的变形吧……战胜它,今天就到这里了。”
格林德沃似乎对自己的变形术很有信心,他背着手,看着向纳尔逊扑去的大鸟。
纳尔逊望着这只似鹰似鹫的怪鸟,感受到一种强烈的压迫感,那寒光森森的利爪和喙都让人不寒而栗,这应当是一场苦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