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替他谢谢您了。”
纳尔逊面色如常地思索着格林德沃易容来此的目的,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着家常。
他总不至于真的只是为了来参加三强争霸赛的舞会,献上一首劲爆的开场,然后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格林德沃先生,如果您真的对邓布利多教授的生活感兴趣,我建议您去问问他自己,”在因接连回答不上五个关于邓布利多的问题而被嫌弃后,纳尔逊无奈地说道,“您知道的,邓布利多教授最近很忙,我甚至很少见他,当然,这也是拜您所赐。”
抱着“他总不是来凑热闹的”的想法,纳尔逊惊恐地发现,这间礼堂中,包括教师、学生、嘉宾在内,几乎囊括了多半欧洲魔法界的精英与希望。
结合从纽特那里听到的第二塞勒姆的计划,只要“砰”的一声,格林德沃征服欧洲的脚步便不会遭到任何阻碍了。
纳尔逊转念一想,格林德沃那么喜欢精英,总不至于如此丧心病狂。
但保险起见,他还是偷偷瞄了格林德沃凳子下面一眼,看看他是不是把克雷登斯藏在那儿了。
“你在看什么呢?”
“啊?没什么,”看到格林德沃的凳子下面空空如也,纳尔逊松了口气,他抬起头,正好看到一个从门口溜进来的金发小巫师,“我看到了一个熟人。”
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半小时前,纳尔逊亲眼看见他喝下了生骨灵与生死水,躺在了校医院的床上。
“熟人吗?”格林德沃顺着纳尔逊的目光望去,“真是一只小老鼠。”
老鼠?纳尔逊一时不知道他形容的是马尔福的姿态,还是别的什么意思。
“马尔福,你的小舞伴呢?”
在马尔福经过自己面前时,纳尔逊突然出声,叫住了他。
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纳尔逊,马尔福愣了愣,随即露出了谄媚的笑容,“威廉姆斯先生,好久不见。”
看着他这油腔滑调的样子,纳尔逊总感觉有些熟悉。
他的目光游离到纳尔逊身边的格林德沃身上,随即惊喜地说道,“鲍伊先生!”
“你的舞伴呢?马尔福。”纳尔逊把手插进口袋,又一次问道,“乔伊小姐的治疗效果这么好吗?”
“舞……伴?”马尔福愣住了,他想了想,回答道,“她在我旁边的椅子上睡着了——”
话音未落,他撒腿就跑。
在纳尔逊还没抬起魔杖的时候,他的左腿忽然“砰”的一声贴上了他的右腿,像站军姿似的僵在原地,在向前跑动的惯性牵引下,马尔福的脸重重地砸到地上。
“把舞伴丢下,自己偷偷来舞会上,是想偷腥吗?”
格林德沃的双手依旧搭在椅子的扶手上,没有任何动作,但马尔福仿佛被猎人捆扎的猎物一般,被一根无形的绳子拽着,蹭着地板缓缓地向两人的方向蠕动。
“纳尔逊,这就是我常说的,有些看起来并不起眼的小魔法在很多时候可以发挥和那些高级魔咒同样的作用,”格林德沃没有去看在地上拖行的马尔福,扭头冲纳尔逊解释道,“你太喜欢那些威力强劲范围巨大的魔咒了,其实在面对像这种没有什么反抗能力的敌人时,真的没什么必要。”
纳尔逊盯着地上的马尔福,虽然已经确定他并非还躺在校医院的本人,但还是在心里说了一句“倒霉孩子”。
“相比之下,你的那位朋友就做的更好,”格林德沃抬起下巴,冲舞池中正搂着沃尔布加翩翩起舞的汤姆,说道,“我见过一次他的战斗,虽然有时候也会做一些华而不实的行为,但整体还是追求快速精练的,诚然,你的魔咒威力很大,看起来很……也很大,但是如果面对那些擅长一击致命的高手,这可能成为你最大的弱点。”
纳尔逊点点头,摸了摸口袋里的小银球,感到一阵安心。
“比如我刚刚用的,只是一个一年级学生可能都会用的小恶咒,锁腿咒,但是它和你变形出锁链把他捆起来的效果是一样的,而且……”
格林德沃望向被舞池隔到对面的邓布利多,他已经坐到了休息区,正捧着一碗柠檬刨冰和西格蒙德聊天,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学生正在惨遭拖行。
事实上,这间礼堂中除了纳尔逊和格林德沃之外的人,都没有看到趴在地上的马尔福。
“而且低级的魔咒往往施展迅速,我就可以用更多时间去施展一些战术意义更高的高级魔咒,比如这个,”格林德沃耐心地解释道,“咒语是‘眼见为虚’,效果是令一片区域内的人在视觉上获得类似于‘闭而塞听’的效果。”
姜还是老的辣。
尽管纳尔逊“大就是好”的观点并没有得到丝毫扭转,但他的思路仍然清晰了不少,巫师的强大并非一朝一夕就可以练成,更需要时间的积累。
看到纳尔逊若有所思的模样,格林德沃低下头,望向了已经被拽到它们脚下的马尔福。
“好了,难得我第一次上台唱歌,让我们来看看是什么人敢来打扰我。”
格林德沃扭了扭脖子,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变回了本来的面貌,舒展着高大许多的身体。
“你下跪的时候喜欢头着地吗?”
格林德沃站起身,弯下腰,扶着马尔福的肩膀,让他跪在了地上,简单的动作便令马尔福几乎窒息。
当看到格林德沃本来的面孔时,难以动弹的马尔福竟然开始浑身战栗,他对格林德沃的恐惧已经超越了魔杖的束缚。
“复方汤剂,真是麻烦。”
格林德沃眯起眼睛,嘴上说着麻烦,但是当他抽出那支布满结疤的老魔杖抵在马尔福的脸上时,他稚嫩的面庞顷刻间如融化的蜡烛般褪去,从中剥离出的,是一张死人般呈现灰白色的面孔。
变成马尔福的男人皮肤很薄,头顶布满蚯蚓般盘曲虬节的青筋与突出的血管,突出的血管顺着脖子向下,遍布他的全身,如同一道道青黑色的纹身一般,游走在他的身上。
这些不会出现在正常人头上的“装饰”令他显得尤为狰狞可怖,而更令人反胃的,则是他撑破马尔福的长袍后露出的湿润又滑腻的皮肤。
他仿佛刚刚被某只巨兽从胃袋里呕吐出来,浑身沾满了不知名的、散发着腥臭味的黏液,除了灰白色的死人皮肤与可怖的血管外,他的背后大约有三分之一的地方甚至连皮肤都没有,灰色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腐烂肉块裸露在空气中,令纳尔逊几近窒息。
就连见惯了市面的格林德沃都因为这刺鼻的气味而皱起了眉头。
但他强忍住恶心感,凑近一些,问道,“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望着光头男人脸上愈发恐惧的表情,格林德沃轻声说道,“看起来,你是认识我的,但哪怕是最愚蠢的巫师也不会这样害怕我,所以你一定生活在一个充满偏见与愚昧的地方。”
光头男人索性闭上眼睛,不去看格林德沃。
“哦,这些皮肤下面藏着的异物,你一定受了很多苦。”
格林德沃伸出手,摸了摸男人的头,他的手上沾满了男人身上滑腻的黏液,但他完全不在乎,反而停留了数秒之久。
“令人庆幸的是,今年夏天,我曾经见过类似的东西。”
当他把手拿开后,男人身上凸起的“血管”竟如同拥有自己意识的生物一般,在他的皮下扭动起来。
看到这一幕的纳尔逊感到一阵牙酸,直到一根铁线虫一般张大狰狞口器的钢铁条状物捅破他脖子后面的皮肤,疯狂地冲向了格林德沃的面庞。
但下一秒,它就撞上了一面透明的墙壁,将看似锋利的口器撞得稀碎。
“孩子,你知道你是谁么?”
格林德沃拿起桌上的纸巾,擦了擦手,又用厉火将它烧成灰烬,散落在男人伤疤上的灰烬令他疼痛万分。
“你知道你的父亲是谁么?你知道你的母亲叫什么吗?”格林德沃看不到他的痛苦,继续追问道,“你知道如果你没有落入那些蠢货的手中,会收到哪一所魔法学校的录取通知书吗?”
光头男人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他身上的破洞越来越多,一条条钢铁拼成的长虫从破洞中钻出,没有一滴血流出来,只能听到钢铁与筋肉摩擦时发出的声响,他们尽数撞到了那面坚固的屏障上,格林德沃甚至用一根餐刀挑着其中一条的缝隙处,硬生生把它从光头男人的身体中拽了出来。
“在克雷登斯·拜尔本逃离魔窟后,他们似乎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控制你们了,”格林德沃嗤笑道,“把人变成忠诚的傻子,不如有一个聪明的叛徒,真是短视。”
光头男人的眼睛缓缓睁开,似乎恢复了一丝清明。
“让我看看你是谁。”格林德沃满意地点点头,再一次把手搭在了他的额头上。
“原来如此。”对摄神取念轻车熟路的格林德沃飞速阅读着那枯燥而痛苦的回忆。
就在他阅读到关键的记忆时,注意到自己记忆正在被读取的光头男人脸色一青,露出痛苦的神色,紧接着,那几条从他的身体中冲出的长虫亮起红光,散发出一股灼热无比的能量,只一瞬间,纳尔逊便感受到呼吸不畅,他总算明白了纽特所说的“用一个默然者把学校炸上天”是什么意思。
看着男人如煮熟的虾般逐渐变得赤红的皮肤,纳尔逊明白,仅就那逸散的能量便足以让自己感到炽热,那么他整个人的爆炸便令人有些难以想象了。
纳尔逊已经做好了跑路的准备,他摸了摸口袋中那几枚随身携带的小银球,估算着即将来袭的爆炸的当量。
“我真为你们感到惋惜,可怜的孩子,”格林德沃悲哀地摇了摇头,“明明拥有着超凡的力量,却被一个哑炮的后裔哄骗到猪窝里被炮制成对付同族的武器,还弄得这么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会拯救你的,可怜的孩子……”
格林德沃今晚似乎同情心泛滥,面对着已经变得赤红,皮肤开始如干涸大地般龟裂的光头男人,他竟一点儿想躲的心都没有。
“砰砰……”
心跳般的响声在纳尔逊身边响起,就在纳尔逊猜测这是什么倒计时时,光头男人突然炸了。
这就是一个在身体中装了引爆装置的默然者。
第二塞勒姆最神奇的地方在于,尽管所有人知道它从上到下的每个人脑子都不好使,但是他们总能完成这样的创举,比如批量“生产”默然者。
纳尔逊来不及反应,礼服长袍靠近光头男人的右臂在一瞬间化为灰烬。他的身体在水雾的保护下没有受到除了灼热之外的伤害。
纳尔逊闭上眼,难道自己要因为这样一个搞笑的原因裸奔了?
但预想中的爆炸却一直没有袭来,纳尔逊睁开眼,看到了令他震惊无比的一幕——格林德沃用魔杖点在光头男人的胸口,将他逸散出的爆裂魔力强行塞回了他的胸膛,
“孩子,我说了我会拯救你的。”
格林德沃温和地说道,再一次将手按在了光头男人的头上。
宛如醍醐灌顶一般,光头男人忽然觉醒了他儿时的记忆与判断的智商。
找回记忆的男人面部神经抽搐,两行血泪从他的眼角挤出。
“想起来了吗?”格林德沃笑笑,“想起来了就可以上路了,一码归一码,孩子,这次是惩罚。”
格林德沃面带笑意地放下了自己的魔杖,在纳尔逊目瞪口呆的背景衬托下,因上一次压制而躁动的魔力以比刚才强悍数倍的声势涌了出来。
格林德沃和光头男人忽然消失在原地,“眼见为虚”的魔法突然失效。,纳尔逊发现,一直坐在对面东张西望的邓布利多正死死盯着自己,或者自己身边的“空座位。”
纳尔逊侧过身,再转向邓布利多时,化为灰烬的袖子再次“长”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