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改重复。)
在非洲的考古已经全部结束。
关于人类起源的重点,要回转到华夏地区,特别是云贵高原。
华夏区的考古不同于非洲,有些地方,涉及历史的真相,是不允许考古的,否则这十年和平时期,李岩也没必要满世界的跑,绕一大圈去找证据了。
即便是如今周瑞执政。
探源工程也不可能在执政院内通过,只能是周瑞的默认下,历史研究社与官方组织边对抗边考古,许多作为会直接挑动审判委员会的神经,是一件非常危险的活动。
此次来曙光城,主要是交代一些事情,顺便与李和聊聊。
李和的所作所为,文明裁判所的路线方向,两个组织之间有很大的合作空间,在探源工程完成之后,正本清源的事情,总要合力去做的。
“你要跟我去云贵高原?”
李岩没有想到蔺文萱竟然要离开曙光城,在听蔺文萱说完缘由后,他沉吟道:“的确还有其他可能,但我们从历史发展的角度来看,是确信李和就是那人转世的。”
“不管李和恢复前世记忆后会如何,加深些羁绊的确不错。”
“只是……”
蔺文萱知道社长的意思是什么,她没有回答,而是问道:“在社长看来,圣王宇宙理论的完善和实行方案的制定,是不是一个浩大的工程?”
李岩点头,说道:“即便是我们整个历史研究社来做,也绝非三五个月可以完成了,少说要两三年的时间。”
蔺文萱:“社长觉得我能离开这个项目吗?”
李岩有些了然的点点头,叹了口气,说道:“确实不能,虽然理论已经提出,但接下来并不是按部就班的工作,整个项目需要你亲自提纲挈领才能完成,即便是我也无法代劳。”
“接下来的几年,你确实没有什么时间陪李和……”
圣王宇宙理论不仅涉及历史的系统性考证,还要从历史的起源、发展、未来中提取核心的发展规律,从而不断的修订实行方案。
这个实行方案要涉及到政治、经济、文化、科技各个领域。
光是历史研究社来做根本不够,必须要各个行业内的学者共同援助,由蔺文萱统筹主导,所有信息汇总到她这里,才能找到一个完美的平衡,来推进项目。
这件事只有她能做,因为是她开创了圣王宇宙理论。
如此浩瀚繁杂的工作,比起大明朝修撰永乐大典都不遑多让,甚至有过之而不无及,几乎就是对人类文明的一次全面整理。
用“皓首穷经”来形容都不为过。
两三年已经是最乐观的时间了,而恰恰就是这两三年之后,李和就极有可能恢复前世的记忆……
想要给李和生个孩子,蔺文萱却没有这个时间。
其实。
现在是最好的机会,她还有些时间,只是李和不肯,他要等李玥醒来,想要正式定下婚事才去做,他甚至不愿意生孩子,他认为自己没有能力去保护孩子……
李和在李玥的床边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些话后,就前往女神之泪酒店了,巴德尔的死讯已经过去两天了,叶朴年的状态想必不太好。
李和是这么认为的,可是见到叶朴年后,李和却发现叶朴年相当平和。
甚至有一种安然若素的气度。
“李城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请坐。”
李和在叶朴年对面坐下,上次见叶朴年的时候,他就在吃泡面,被软禁在这里,并没有人给他服务,更没有人给他送吃的。
房间里预备的那点东西吃完,就要挨饿了。
叶朴年有一两天没吃东西只喝水了,看样子精神状态还不错。
“我以为你会更热情一些。”
李和淡淡的说道,叶朴年微微一笑,说道:“本该如此,毕竟您再晚几天过来,我差不多就要饿死了。”
“你不怕?”
“世界首富被饿死,虽然下场有点凄凉,但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古代被饿死的皇帝也不少。”
“你倒是想得开。”
“那不然呢?”
“再过几天,寰宇就要充公了。”
李和的提醒并没有让叶朴年有太大的波动,他指了指电视,说道:“我能看新闻,知道情况,但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乐观。”
李和:“除了审判委员会出面,谁拦得住?”
叶朴年摇摇头,说道:“审判委员会还不会这么简单就出面,或者说,神王阁下只要有想法,就会有人替他考虑,展开凌厉的反击。”
“饥荒、瘟疫、核事故……”
“周瑞想改革,想整顿世界,但破坏永远比建设容易,他如果不停下,整个世界很快就会变成一团糟,他救火都来不及,还有什么精力来对付资本和世家?”
李和瞳孔微缩,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低吼道:“你们真敢做啊……”
叶朴年神色如常,反问道:“为什么不敢?我们连乌托邦都做了,这些又算的了什么?反正到时候诺亚计划开展,这些人都要死的。”
“早死晚死,没有区别。”
“你知道周瑞入主执政院最大的转变在哪里么?以往,是革命军破坏,我们来维护,现在,是他来维护,我们来破坏了。”
“最不同的又是,我们的底线很低,周瑞的底线很高。”
“这才是他的必死之局。”
“张执象拼了半条命强杀巴德尔,由此吹响了围猎的号角,可这又如何?世家之败,不在一夕之间,真正能够将世家拔起的,只有革命军。”
“而革命军很快就会自顾不暇,你们各方联手,想要逼出审判委员会,可哪有那么容易?”
李和短暂的沉默。
而后,他看着叶朴年说道:“叶先生既然说的这么危言耸听,那就说说解决方案吧。”
叶朴年还活着,只因为他还有价值,在寰宇的事情尘埃落定之前,他活着比死了好,而他想真正活下来,让李和放他走,那必须拿出足够的东西来才行。
首先,他得帮李和把审判委员会拉下水。
叶朴年整理了一下衣领,端坐直腰,说道:“我没有方案,也不会帮你,周瑞如果不想世界大乱,就得乖乖停止,而你不想世界大乱,也得乖乖把我放……”
青萍剑瞬间悬在叶朴年的眉心前,止住了他接下来的话。
李和阴沉着脸说道:“你的时间不多了,好好想想吧,接下来你的房间会断水断电,世界首富被饿死,是个好死法。”
说罢,李和走了。
叶朴年坐在那里,却忽然念起了佛经,似乎要以静坐来抵抗饥饿……
屋外。
李和在离开后却若有所思,奥林匹斯的那位神王阁下在叶朴年的灵魂上下了烙印,叶朴年根本不可能在背叛神王。
所以,有些东西,叶朴年不仅不能说,更是连想都不能想。
方才的谈话中。
叶朴年讲革命军会被攻其所必救,从而拿住七寸,不得不停下改革的脚步,从要害转移一些不痛不痒的地方。
后续更是强调了一遍。
这是在提醒他,应对的策略也是攻其所必救,拿住七寸么?
资本是次要的,他们过于松散,力量也太过分散,世家才是主要目标,也是审判委员会对世俗影响力的投影。
铲掉世家,才能逼审判委员会下水。
而世家的七寸是什么呢……
是人。
别看四姓十三氏的继承人全部死了个遍都不心疼,可世家传承的根本,他们势力的管理和影响力扩展的根本在于,人。
所以,接下来他们的反扑,无论是瘟疫也好,核事故也罢。
李和、周瑞他们,什么都不要管,特别是李和,文明裁判所不是要审判么?就盯着世家的人杀就可以了。
杀到他青黄不接,杀到他再也没人可用。
哪怕各家家主还在,世家也依旧会崩溃,他们过往的运行模式决定,他们的核心势力全部由自己家族的人所控制,而不是外人。
外人不被信任,也不会相信自己真的会被世家依赖重用。
这是基本的猜忌。
所以。
根本不用考虑如何杀那些家主,只用把那些世家子弟杀光,他们就崩溃了……
世家的命脉是人,那资本的命脉是什么呢?
李和在见过叶朴年后,便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直到在路上偶遇金怡真,他才从思考中回过神来。
“真是的,喊了好几声都没有应,差点以为你在装作不认识我呢。”
金怡真掰着手指,有些娇嗔的说道。
她的性格天然有些害羞和不自信,但偏生在李和这里,当初给李和只是介绍了一下心学的体系,李和就直接悟道了,还郑重其事的感谢,让金怡真其实很有成就感。
在武道大会上,李和又击败阿伟获得冠军。
入圣的姿态让天下景仰。
所以金怡真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更是觉得这是自己这辈子最大的成就,所以内心对于李和有种格外的亲近。
否则。
如果有熟人打了招呼,却视而不见的错身而过,她才不敢继续追上来呢,更别说向对方抱怨这种事情了。
“抱歉,抱歉。”
“刚刚在想事情有点走神,所以没注意。”
李和有点不好意思,刚好旁边有卖炒冰的摊子,就请她吃了炒冰,李和指着炒冰的锅问道:“你猜是几卷?”
“五卷?”
“嗯……应该是六卷。”
李和福至心灵的有种感觉,轻笑着说道,果然,炒冰装好后就是六卷。
“好厉害!”
金怡真有些崇拜,李和笑了笑没有解释,在入圣之后,就会经常有这种感觉,能够感知到未来,这是与过去完全不同的体验。
但这种感知并没有帮他得到所思考问题的答案。
两人吃着炒冰,在树下乘凉,金怡真问李和在想什么那么入神,李和就告诉了她,并说道:“亚当斯密在国富论中写wealth
power,财富就是力量。”
“这也是我过去一直理解的。”
“因为再多的财富,也必须要有足够的力量才有拥有的资格,可这是当前世界环境下实际应用的一种结果。”
“并非真正的资本命脉。”
“毕竟,资本最重要的东西,是传承、垄断、固定阶级。”
“它的拥有者,可能会是行将就木的老者。”
“这不是力量。”
“可如果翻译成权势,权势的根本就又是力量……”
李和悟道后的智慧,能够让他分辨真伪对错,让他不受蒙蔽,坚定前行,却无法让他直接成为一个顶级思想家。
这部分是他所不擅长的。
金怡真虽然学的是心学,但社会学等知识她也非常精通,她奇怪的问道:“你为什么一定要纠结于国富论这句话呢?”
李和:“诶?”
见李和反应过来,金怡真笑道:“华夏的情况是与西方不同的,如今炎帝国的情况,又与过去不同,我们先讨论幻想降临之前的华夏,这样才能辩证的看清楚今天的状况。”
“首先。”
“在你看来,华夏建国以后,是走的什么道路?”
李和:“?”
金怡真摇头,说道:“实际上是国家资本主义。”
“马克思有一点没有说错,那就是资本主义是社会主义的过渡阶段,这是一种顺延的关系,但这个资本到底是私人资本,还是国家资本,就另说了。”
“工业本质上是一种劳动、资源密集型的产业。”
“它天生就具备资本性。”
“想要发展工业,就必须大力发展资本主义,而属于私人的资本,赚取利益以后,却不会分配出去,但国家资本,可以。”
“它不仅可以通过行政手段实行再分配,还会通过基础建设等手段来消化生产力,改善生产生活环境,促进良性循环。”
“华夏那些年,就是在做这件事情。”
“而周瑞改革,也是为了做这些事情,包括你们在曙光城的举措,本质上也是国家资本主义。”
“然而。”
“国家资本主义并不是完美无缺的,它,有一个致命的缺点。”
“你知道是什么吗?”
李和点了点头,眼神凝重的看向手中的纸盒,吐出了两个字——官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