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内的众多天位陷入苦战之际,在北京城的城西,凰君凰无幻正赤红着眼,盯着前方正在激战中的四人。
那是少傅于杰,文忠烈公与敖疏影,还有正被他们围攻当中的大司命。
凰无幻周身都燃烧着凤凰神焰,那焰光一直冲到了百丈余高,由此可知她现在是何等气怒。
“该死!该死!该死!这群该死的混蛋,混账!”
她才刚建好不到六个月的妖市又被这群人拆掉了!
那三大极天高人的力量横扫京城,敖疏影虽非极天,可她那震杀之法的破坏力却还在这三人之上。
如果不是少傅于杰与文忠烈公一直都分出部分‘镇压’与‘守护’之力,用于消弭他们交手时溢散开的真元罡气,整个京城早就死伤狼藉了。
那座虚弱的‘九鼎五龙混元大阵’,根本就无法承担他们的力量冲击。
至于凰无幻的‘妖市’,两人都不约而同的将之忽视了。
别看‘妖市’的入口只有那么一点点大,可里面方圆十二里的庞大空间,却是与京城叠合的,本身又不受‘九鼎五龙混元大阵’的加护。
大司命的‘律令天剑’横扫穿刺过去,那是一剑一个窟窿,一剑一个裂缝。
敖疏影那边,也是一拳就将之崩塌一角。
少傅于杰与文忠烈公再多的浩气,再多的神力,也没法护住这座妖市,于是就默契的将之置之不理了。
他们自己也参与破坏,妖市的东北角,就被少傅于杰的一道浩气给轰塌了。
鹤老也是痛心不已,不过他还是勉力扯着凰无幻的袖子:“凰君你冷静!冷静!不可啊凰君,这些人我们一个都得罪不起。”
“你别管!”凰无幻猛一挥袖,将鹤老猛地甩开:“这群杂碎!他们太欺负人了,当我凰无幻是泥捏的吗?我招谁惹谁了?”
一想到妖市里面一片狼藉她就怒火攻心,心疼如绞。这次妖市的损失还要更大些,甚至伤到了她那件开辟妖市虚空的神物根本,修复的银钱搞不好要突破三百万——
凰无幻发现自己快要哭出来了,她的目光在几人身上扫望,敖疏影(母亲的朋友),文忠烈公(长辈),少傅于杰(朋友的朋友)。
最终她那饱怀杀意的目光,就锁定住了‘大司命’。
随后她就化作了百丈凰影,在一声唳啸之后,整个就往‘大司命’撞了过去。
‘大司命’眸光冰冷,她抬手一剑,就将敖疏影的震杀之力阻断于十丈之外。
可接下来,她还得以律令之法,使自身免于被凰无幻的凤凰神焰烧灼。
——这很困难,敖疏影的武道真意已企及神境门槛,凰君也达到了魂境巅峰,即便她掌握极天之法,也无法将之无视。
少傅于杰与文忠烈公就更是与她同一层次的高手,她只能分出极小部分的力量应对这两人。
不过这个时候,‘大司命’的眼中却反倒流露出了一线哂意:“凰无幻?你来了也好!”
此时她手中一翻,就现出了一本厚重的金册。
——那正是金阙天章的副本之一。
于杰见状毫不在意,‘大司命’一直都在借助这神器副本的力量作战,才能压制他与文忠烈两人,只是这段时间,‘大司命’没有将这件金阙天章的副本,显化于外而已。
不过接下来,他却发现一面巨大的奇异空间,覆盖住了这方虚空。
这是一片灰色的空间,里面充斥着怨煞与凶戾之气,让于杰都心头肉跳。
他的一身琉璃浩气在此地,竟然显得有些艰涩,无法完全舒展。
可出乎意料的是,这方怨煞无穷,凶戾绝伦的空间,竟然没能蕴养出任何妖魔,四周都是一片空空荡荡。
只有中央处一座高台,高台之上则是一座雕刻着雷霆纹路,倾斜断裂了的巨大铡刀。
那铡刀虽然断裂,可依然有着绝世无匹的锋锐,仅仅是散出的一点气芒,就使得在场诸人都感觉脖颈生寒。
“这是上古天庭的天刑台!”
‘大司命’隐藏在面具后面的唇角微微上扬:“你们不欲让本宫干涉紫禁城对么?那好!接下来我们谁都别想从这里出去!”
就在她语出之际,无数的黑色锁链从地面拔地而起。它们纵横交错着,完全覆住了这一片死灰色空间。
这一瞬,于杰为首的四人都变了颜色。
与此同时,一艘正在往京城方向急速穿行的星梭内部。
在星梭内部那狭小空间里坐着三人,他们分别带着绘制有‘青龙’,‘白虎’与‘紫薇星图’的面具。
其中‘紫薇宫主’的手中,正手托着一只细小的金雀。
“大司命的意思,是让我们在紫禁城与李轩二者之间任选其一。在明日辰时之前,必须诛灭皇太孙与冠军侯李轩这二人之一。”
青龙宫主当即凝眉,有些不满:“这不合规矩,此事未经九宫之议,大司命这次越权了。”
“还议论什么?少司命与太微,朱雀两大宫主一定不会同意。可大司命的决断,何时错过?”
‘紫薇宫主’赤金色的双瞳看着青龙宫主司神化:“如今已是我金阙天宫生死存亡的关头,岂容迟疑?司神化!别忘了,前‘天市宫主’出卖天宫一事,你司神化可一直都没有洗清嫌疑。”
青龙宫主隐藏于面具之后的脸顿时微微一青,然后就沉默不语。
‘白虎宫主’则是凝思着道:“我选冠军侯李轩,我等世外之人,不能轻易干涉龙争,否则必遭反噬。这李轩虽然也关系重大,可终究非是皇家之人。”
紫薇宫主闻言微一颔首,从避免‘龙气反噬’的角度来考虑,她也感觉对李轩下手更妥当。
就在天空的启明星闪耀于夜空之际,授命‘京营大都督’的梁亨终于出了北京城。
而此时随同他出城的,不但有梁亨花了两个时辰从各大勋贵将门府中连哄带骗,软硬兼施‘借’来的一万三千家丁,还有所有十团营,五军营的将士。
——由于正统帝已放弃了用京营禁军攻打紫禁城的打算,隶属十团营的七万余精锐兵马也就得以从紫禁城脱身,前往京城东南面的通州参战。
五军营则大约有六万余人,五军营原本的编制是十二万。可其中一部分被朱国能带入宫城,一部分则逃散归家,此时能够带出京的只有六万。
梁亨善于鼓舞士气,随着他奔驰于大军队列当中,大声喊话,京营禁军原本有些衰落的士气,又恢复了不少。
梁亨说他们的敌人,并非是整个蓟州镇三十七万大军。只有骑军近两万,神机左右营近四万人,一万卫所步军,还有三万漕军,总数都不到十万。
对于梁亨的说辞,京营的各级将官还是肯信的。
这是一个很浅显的道理,除非蓟州镇三十七万大军都插上翅膀,否则绝不可能在一夜之间跋涉数百里,甚至上千里赶至京城。
而他们这边,光是京营精锐就接近十四万;那一万三千家丁则都是弓马娴熟,甲具与坐骑齐备,可以看做是一万三千具装铁骑。
除此之外,还有二十三万卫所军,已经向通州方向开进。
这一战,他们怎么看都不会输。那个冠军侯李轩,总不至于真是军神临世,白起再生。
他能在承德击破七十万妖魔,想必是动用了什么阴谋诡计所致。
可这一次,却是堂堂正正之战。
关键是梁亨拿出了实实在在的真金白银,开拔费十两纹银,如果此战能战而胜之另赏五十两。
斩敌军人头五十两一颗,战死后的烧埋银则是二百两起步。
“李承基已经统率三万漕军,在潮白河的西岸成功建立阵地?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
梁亨得知战况,不由对负责传递军情的羽檄驿骑怒声叱骂。
后者面如土色,不敢反驳,直到梁亨的怒意稍息,才开口解释道:“将军,这是因蓟州镇已经有一万铁骑渡河。我们的前哨兵马被他们冲溃三次,而我军缺乏骑兵,在大军临近之前无力抗衡。”
梁亨不由皱眉,默然无语。
他是知道究竟的,这次于杰与景泰帝前往太原,不但带走了‘三千营’三万骑军,还从京城附近的卫所带走了七千精骑。
所以现在整个北京城,只有十团营与五军营拥有大概五千骑士,还有他临时召集的一万三千家丁组成的具装铁骑。
他最后发出了一声轻哼:“也就是说,他三个时辰前就已提前算到了么?李轩这小儿,在用兵上果然有几分本事。你去传本将军令给马麟,让他步步为营给我压过去,将蓟州镇的骑军都驱赶到河对面。
除了那三万漕军,蓟州镇骑军不能有一兵一骑留在河西。然后给我就地列阵固守,待本帅到来。”
那位羽檄驿骑当即匆匆上马,策骑离去。
此时在梁亨身后的梁源,则不禁好奇的问:“这是不是太保守了?我们的兵力可是敌方数倍。还有,李轩为何就非得从通州方向来?北面的怀柔顺义那边不行?我们把大军全堆在通州,似乎不妥?”
梁亨则斜睨了梁源一眼,心想他老爹让这家伙去六道司当差是对的。
这家伙少时学的兵法与地势形胜之学都学到狗肚子里了。
大军从蓟州至京城,走通州一线是最方便的。而通州乃京城咽喉要害,又是京杭大运河的末端,各种仓储无数。
李轩只需占据了这里,就等于是卡住了京城的脖子,且蓟州后续的几十万大军东进,都不用愁粮草物资。
即便李轩最终野战不胜,他只需断绝通州漕运,那么最多十天,京城与北面整个大同镇就有断粮之忧。
所以梁亨绝不容许李轩占据通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