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京城的途中,李轩发现敖疏影一路虽是喜意盈盈,可在路过黄河地段的时候,却仔细看了一阵黄河的河面,柳眉开始紧皱着。
李轩刚才虽然被东海太子灌了不少酒,可神识还是很清明。他注意到敖疏影的神色,就不禁好奇地问道:“怎么?这黄河又有什么不妥的地方?看起来很正常啊。”
敖疏影就苦笑道:“可你就不觉得这河床太高了吗?我看过下游一段,这条大河很可能会在近年改道。这是一个天大的麻烦。”
李轩顿时就了然了,他微微点头:“的确麻烦,这是上游的泥沙俱下,沉积过多之故。”
敖疏影则叹了口气:“大晋内阁倒是有远见的,他们已拨出了款项,准备用于黄河下游的清淤。。我们龙族也在尽力疏浚,可作用不大,顶多就是拖个几年。”
“其实也不是没办法。”李轩陷入凝思道:“一个方法是束水攻沙,一个方法是保护上游水土,多种植树木。”
束水攻沙是他那个时代,明清之际治理黄河之策,使得频繁改道的黄河稳固了下来。效果虽然不如现代的‘宽河滞沙’,可在没有现代水泥大坝技术的情况下,这可谓是上上之策。
在这个世界,黄河之所以频繁改道,也有一部分是妖魔的缘故。不过这两个治河之策,应该还是能用的。
“束水攻沙?保护水土?”敖疏影的眼中就现出了惑然之意,她从没有听过这说法。
“就是筑堤束水,以高速的水流带走淤沙。再以根系发达的植物,稳固上游的土层,”李轩将束水攻沙的原理稍稍解释了一番:“你可以自己做一个模型,试一试效果。可惜——”
他的脸上露出无奈之色,他并非是当朝主政之人,与朝廷工部也不搭界。要想在大晋推行束水攻沙之法,谈何容易?
敖疏影心想这办法,真是与当世的治水之策反其道而行。
不过她是操云御水的行家,只是脑子里面想一想,就知此策或许可行。
她不由再次心生佩服,心想她大哥说的没错,李轩确实是智慧超群,国士之才,这真是她的良师益友。
也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的北京城,已经遥遥在望。
敖疏影驾驭赤雷神辇,直接一个加速,往云层下方飞凌而去。
冠军侯府的上空,礼部右侍郎柳宗权等了一夜,终于等到了李轩。这位被水德元君敖疏影亲自送返,就落在冠军侯府的门口。
他的师侄女独孤碧落,也不禁松了一口气。
昨天一晚上,柳宗权的气息都阴冷寒洌的吓人。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位的怒意越积越盛。
可随后独孤碧落就发现自己还是高兴的太早了,水德元君敖疏影才刚离去,伏魔校尉罗烟就翩翩而至。
当这对‘天击地合阳阳神刀’凑在一起,她的师叔柳宗权,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出手的。
‘阳阳神刀’威名赫赫,威慑力比之正常的天位还要大许多。她的师尊‘怀璧’,在这两人面前从来都没撑过一刻时间。
罗烟似乎是负气而来,过来寻那位冠军侯的麻烦。可结果那位冠军侯不知说了什么,寥寥几句,就让罗烟又恢复了笑颜。
接下来的几天,却是让独孤碧落目瞪口呆。
她一生当中,从没见过像李轩这样‘忙碌’的人。
这一天的一整个白天,李轩的行动轨迹还算正常。他一个上午都呆在中军断事官衙门,在罗烟的陪同下审理军中的案件。
午时左右,李轩则陪同那个叫‘乐芊芊’的女孩一起去六道司处理那边的一些公务,又配合另一个名叫孙初芸的女性伏魔都尉办案。
这是因孙初芸的辖区出现了一个擅长隐遁,较为棘手的妖魔。
她师叔柳宗权犹豫了一阵儿,还是没出手。
独孤碧落知道缘由,那个叫‘乐芊芊’的女孩虽然只有四重楼境,可一身实力却极为强大。一套极品法器,结合降神之术,随时可以达到伪天位的层次。
至于那个叫孙初芸的女孩,她也不是凡人,瓦剌大王子绰罗斯·博罗纳哈勒,就是葬身其手。
让独孤碧落在意的是,不知李轩与那个叫孙初芸的女孩说了什么,以至于孙初芸全程都红着脸。
到了酉时(下午五点)之后,李轩的行动轨迹就开始不正常了。
这家伙先在六道司找到了伏魔校尉江含韵,二人在江含韵的公房内独处了一个半时辰,才满面红光的走出来。
在戌时五刻,李轩又回到了中军断事官衙门,进入罗烟的房间呆了整整一夜。
独孤碧落百无聊赖,只能看着中军断事官衙门的屋顶上,那两只凤凰血脉的鸟儿一场云雨大战。
可惜她的师叔无心欣赏,一身气息锋锐得像似出鞘的刀剑。
然后到了隔天的二十二日,李轩这天没有上班,他在清晨时分,与薛云柔一起返回冠军侯府,在旁边的道观里面逗留半日,直到午时方出。
出来的时候,龙虎山少天师艳光四射,李轩也同样精神抖擞。
下午的时候,李轩则与那位神器盟主冷雨柔一起见了墨家钜子,在返回之后,李轩在那间工坊里面一直逗留到酉时末(晚七点)。
让独孤碧落瞠目结舌的是,这家伙之后竟还厚颜无耻的带着那位神器盟主,一起到旁边的江南医馆混了一餐饭。然后又与那位江南神医的女儿,独处了一个半时辰。
在这之后,李轩又跑去了中军断事官衙门,在那个名叫罗烟的男性校尉房里面留宿到了清晨。
独孤碧落颇觉震撼,心想这家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神人?
这个时候,她感觉自己师叔寻到出手时机的可能性,怕是微乎其微。
柳宗权似乎也认识到了这一点,他在二十二日早上的时候,还是很气的。可到了下午,独孤碧落的这位师叔已经完全气不起来了,他一脸的无奈。
直到二十三日,独孤碧落望见一个红衣女子从承天门策马而出,来到了中军断事官衙门的前方。
她认出那位,正是当朝长乐长公主虞红裳——
正在公堂之中处理着一桩军中斗殴伤人案的李轩,也心有所感,抬眼神色错愕的看向了门口。
虞红裳的面色青白,行步如风的走入到堂内。
“轩郎!”此时虞红裳的声音,额外的清冷寒洌:“关于黑昙花,太医院那边已经有结果了,父皇他让你速速入宫一趟。”
李轩顿时容颜一肃,当即起身询问:“结果如何?太子香囊中的粉末是否黑昙花,又是否能引发脑瘤?”
这个时候,在紫禁城太和门,高据于宝座之上的景泰帝,也在问着同一个问题
“太子香囊中的那些黑色粉末是否黑昙花?此物的药性,是否太子暴病之因?”
他问的是殿堂之中,一位穿着五品青袍的老者——那正是现任的太医院的院使。
“确实是黑昙花!”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青袍老者的神色凝肃异常:“我们太医院以秘法还原,确证那确实是黑昙花无疑!”
景泰帝抓着扶手的双手,不由一阵青筋暴起:“那么这黑昙花,是否与太子的脑瘤有关?”
“还未能确定,可以目前的试验结果来看,微臣猜测是有关的。”
青袍老者深深的一个呼吸,然后才开口道:“陛下,这五天时间,我们以诏狱中的死囚做试验,尝试将大量的‘黑昙花’粉末混合太子香囊中的其它香料成分一起燃烧,以它们燃烧后的烟雾薰灼犯人。最后一百人当中,有两人当场晕迷。”
景泰帝就目光一凛:“这两个人,爆发了脑瘤?”
“没有。”青袍老者摇着头:“不过我们用法术窥察这两人脑部的时候,发现他们的脑内有生成肿瘤的迹象。陛下,一切瘤类,都是受外界因素刺激,人体血肉增生,或者突变而成。”
他语声沉冷道:“这‘黑昙花’引发脑瘤的几率较低,可是陛下,太子他本身就有着脑瘤,只是因许久以前,被逆贼‘真如’以秘法镇压而已。”
此时那龙椅的一对扶手,都被景泰帝生生的捏碎。
这位面肌抽动,胸膛起伏,几乎从牙缝里面吐出声音:“恶毒,如非是冠军侯查得奸邪,朕几乎就被贼人所欺!来人!”
他蓦然一声怒吼,震荡殿堂:“将‘黑昙花’一事传告朝野,让他们都给朕听清楚了,这是否朕在迁怒,是否无事生非?”
整个太和门内,所有人都是脸色苍白。
除了都知监首领太监王传化奉命匆匆离去之外,其余随侍的太监内侍都在景泰帝的神念重压下,纷纷匍匐于地。
景泰帝则努力平复着怒意:“左道行,还有朕的冠军侯呢?他二人可已入宫?”
“陛下,臣已经到了。”
殿门处,李轩与虞红裳联袂而入。他的脸色,同样凝肃无比:“臣以为当务之急,是查清那些‘黑昙花’的粉末,是怎么进入太子的香囊的。还有那两个喇嘛,与此事究竟有何关联。”
那两个喇嘛上师,总不能隔着数丈之距与太子见一面,就将粉末送入到太子的香囊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