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应天地皇后述律平,那万棺神主司空信也是一脸的茫然不解,他匪夷所思的看着周围,看着那些完全失控的尸骑,在惊悸之余悄悄挪动脚步,避到了述律平的身后隐藏。
他在想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又是什么样的神通,竟然可以号令万灵?
“大晋靖安伯李轩!”迎着述律平含着询问与惑然的目光,李轩的长刀,如雷霆疾电般的闪耀而至。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这次他却没使用饕餮为他夺来的任何武道真意,只是运用自身纯粹的雷霆刀意,在述律平的凶念与气势压迫之下逆势而斩。
在‘护道天眼’的观照下,李轩敏锐的发现‘述律平’的异常。
这位应天地皇后的浑身上下,都给予了他极端的不谐感。述律平身体的每一部分,都是不和谐的,都是彼此冲突,就像是勉强拼凑缝合在一起的怪物。
它以左手为主体,可身体的其它部分,却明显不受其控制。
所以李轩也在第一时间转变战术,他放弃了借助任何的外力,只以自身掌握最深刻,最纯熟,驾控裕如,体察入微的武道来应敌。
以严整对无序,以纯熟对生疏,以绝对的支配掌控来应对绝对的失控生疏——
“放肆!”述律平的眼中闪现震怒,她左手一抬,就使座椅侧旁的一把弯刀出鞘,滴溜溜的盘旋到她手中。
然后这刀光,就化作一片让人惊艳的流光逝影。
于此同时,述律平的周身上下,赫然探出了一只只触手形状的事物,张开一只只血盆大口噬咬,隐有将李轩吞没之势。
可下一须臾,述律平的眼中,却现出错愕之意。
她的所有触手,被李轩干脆利落的斩裂开来,那把雷刀就宛如无孔不入的游鱼,准确的捕捉着她所有的破绽,然后势如破竹,所向披靡的轰斩而入。并借助诡异身法,将她展出的刀锋,都视如无物!
仅仅一瞬,那裹挟着紫色雷霆的凌厉刀芒,赫然已经攻到了她的脖颈之前!
述律平的眼神,却很快转为释然。
身为一位天位,她已经洞悉了自己败北的缘由。她现在掌控的力量,诚然达到了伪天位的境界,却是无序失控,无法精准驾驭的。
之前她可以借助万军之势,以绝对的力量压制任何敌人。可在失去万军之势后,她述律平也失去‘一力破十会’的绝对力量。
她的敌人,已经可以利用技巧将她解决。
这是李轩的‘碧血雷雀刀’,斩入到述律平脖颈的声音,她的脊椎断裂,头颅飞空而起,大量的黑血往四面溅射。
“住手!”御座后方的司空信瞳孔怒张,目眦欲裂“你不能杀她!混账你敢——”
此时他的身侧,不知何时竟已竖立起十二尊棺木,每一尊棺木内,都是一具面貌宛如生人般的煞尸。可当他们从棺木中扑出来,就化身成了野兽,不但唇角往两侧开裂,暴露出虎狼般的森白利齿,双脚双手也都长出了锋锐利爪。
它们的动作,则势如迅雷,追风逐电,只百分之一弹指之间,就冲击到李轩的面前。
在抬辇的周边,也有一千三百多具尸骑悄然恢复,或是手执刀枪,或是将它们手中的弓箭,指向了抬辇之上。
“杀!”
李轩的瞳孔内,再次闪现厉泽,他的浩气雷音,又一次震荡云空。
这一瞬,不但那十二头向他扑过来的煞尸失去力量,无力的摔落在地。周围那些已逐渐恢复过来的尸骑,也再次失去了意识,纷纷跪倒。
李轩驾驭的‘碧血雷雀刀’,则干脆利落的将‘述律平’的左手一刀剁下,同时将这位大辽太后身上挂着的那枚金印,拿到了手中。
随后那刀光又如雷暴般的席卷,将十二头煞尸的眉心斩裂开来。
他的刀锋,看似只深入它们的眉心三存左右,却恰到好处,将这些煞尸的神魄与血核粉碎撕裂。
司空信看着失去左手后烂泥一般瘫软下来的述律平,却是一阵失神落魄。
“这可是我的杰作!你怎么敢?你怎么敢?你可知我为了这东西付出了多少心力,多大的代价?”
他的语声一阵凝噎,只因李轩森冷的眸光,已经在往他看了过来。
司空信的面色微变,然后他整个人,就如融化的蜡烛般瘫软了下去,像是泥一样融入到了地面“你想杀我?痴心妄想,我记住你了,大晋的靖安伯李轩——”
可此时李轩的刀,却已笼罩上了一片淡淡的黑色,然后匹练般的直达地底深处。
“死!”
虚无神刀,意之所向,一切虚无!
已经利用土遁之法潜入地底百丈的司空信,顿时一声闷哼。他神魂中撕裂一样的剧痛,使他整个人都被卡在土层之中,就连躯体内,也混入了大量泥土。
李轩这一刀破去了他的土遁,也重创了他的元神。让他完全失去了施展术法的能力,也无力收束遁法,以至于整个人与周围的土层杂合在一起。
“杂种!”司空信勉力挣扎,却在片刻之后彻底失去了意识。
在抬辇之上,收刀入鞘的李轩,已经在用‘护道天眼’,望着‘述律平’那烂泥一样的身体。
李轩在想绿绮罗,到底是看中了这位大辽太后手中什么东西,那样的渴望?
应该不是那只断手与金印,李轩已经将它们拿在了手里,可绿绮罗却没有任何反应。
“就在她的体内,”在李轩身后,绿绮罗淡然开口“而且你搞错了,不是我想要,需要这东西的是你。”
而此时在山顶之上,妙心和尚正一脸的茫然错愕“我艹,六万的皮室尸军,堂堂的大辽太后,这就被解决了?”
“不愧是白榜第三!”
伏魔校尉俞霜已松开了握刀的手,他心想怪不得伏魔天尊要将这位调入京城。怪不得这次的救援,会由李轩带队,且只有区区四人。
于此同时,位于辽太祖陵内部的一座殿堂内,前元天师张观澜神色错愕的转过头,面上显出了极致的惊讶之意。
虽然他什么都看不到,厚重的山壁隔绝了张观澜的视线,高达三百里的距离,也让他的灵视之术无能为力。
可张观澜还是不自禁的,往那个方向侧目以视。
在他的对面,有一位穿着紫金道袍,气质阳刚,浓眉大眼的青年不解地抬头,看向了张观澜“师尊在看什么?为何分心?”
张观澜许久都没答话,他望了南面良久,才又含着意外的语气凝声道“那位地皇后居然死了,我已感应不到她的存在。”
“死了?”穿着紫金道袍的青年不禁面色微变“是什么人杀得她?是哪位天位出的手?”
可这里是辽太祖陵,即便是天位,也很难杀死述律平的那具假体。
“应该不是。”
张观澜摇着头,转而把目光看向了前方的一座血池。
这血池四丈见方,里面都是浓稠的鲜血,中央处则站立着一个极其高大的人影。
他的身高足有一丈八尺,浑身则覆盖着众多的金属甲片。
如果仔细看,会发现这并非是盔甲,而是那甲片直接与这人的血肉融合在一起。
除此之外,还有众多的管线插入他的身体,管线的末端,则是众多的瓷瓶药罐。
张观澜看着这人影,只稍稍迟疑,就从袖中取出了一枚白玉瓶,将里面三滴深蓝色的液体,都滴入到了血池之内。
穿着紫金道袍的青年顿时瞳孔收缩,他认出这些液体是一种最顶级的灵药。
青年的眼里现出几分贪婪与不满,可最终还是压抑了下去。
地皇后述律平既已死去,那么他们可以利用的时间就已所余不多。
而下一瞬,他就望见那高大的人影睁开眼。
里面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混沌。
张观澜的唇角顿时微微上扬,眼中现出了几分兴奋之意,他单掌竖立,一个稽首“许久不见了,遮天道友。”
可他随后就发现那人影神色默默,没有任何的反应。
张观澜却更觉满意,他哑然失笑“也对,你现在已不能算是李遮天。恰好,今日大年初一,老夫便唤你‘天元’,随我姓张,名天元!”
紫金道袍的青年也同样以审视期冀的目光,看着这个名叫张天元的魁梧身影。
他对这个以李遮天头颅与部分残魂造出的怪物,同样期待备至。
就不知这东西能不能达到张观澜的预想,在未来的某天,突破中天位的桎梏?
几乎是同样的时间,在北京城的一座王府内,二皇子虞见济正面色激动的跪伏于地。
而在他对面,则是司礼监掌印太监钱隆。
“——自古帝王继天立极、抚御寰区,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无疆之休。朕缵膺鸿绪、夙夜兢兢。仰惟祖宗谟烈昭垂。付托至重。承祧衍庆、端在元良。嫡子见济,日表英奇,天资粹美——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于景泰十三年元月一日,授见济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
在宣告完圣旨之后,钱隆就俯身下拜,喜意盈盈的将手中的圣旨递入到虞见济的手中。
“奴婢恭贺殿下,今日终于正位东宫!”钱隆深深一拜之后,又微笑着道“陛下口谕,让您于正月十五参拜天地坛,谨告天地!”
虞见济根本没注意听,他目光一直在看着手中的圣旨,就仿佛是对待稀世珍宝一般的轻轻摩挲,眼神则兴奋到难以自抑。
直到他发现两滴血液,滴在了圣旨卷轴上。
虞见济一阵错愕,随后就发现自己的鼻中,不知何时竟溢出了鲜红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