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拿着这个——”
素昭君在谢过江含韵之后,又随手拿出了一物,丢给了李轩。
“这是?”李轩拿在手中,才发现也是一个瓷瓶,外面贴着一个标签:“四转大还丹?”
他的瞳孔中顿时微现亮泽:“这是给我的?”
此丹产自于禅宗祖庭,品阶与药效介于人元丹与地元丹之间。
李轩原本因寿命大减而黯淡消沉的心情,顿时就变得如春天一样灿烂。
只因这丹的最大作用,就是助人突破境界,可以省去自己两三个月的真元提炼。
而只要突破四重楼,自己的寿元恢复到三五个月不是梦。
“是父亲花了大价钱,拜托我在京中购得。因此事还未敲定,所以没告知你。说来侥幸,我也是离京前最后两天才将它买下。”
素昭君摆了摆手:“爹他日常都为你这点单薄修为心忧,又说你天赋异禀,在意势上的境界积累早就够了,缺的只是日积月累的水磨功夫。又有冷雨柔帮你凝气锻体,所以让我购买这种破境之丹,助你更上层楼。不过依我看,你这家伙缺的可不仅仅是真元,还有苦练。
我之前远远看了一眼,你那基本功差到不堪入目,你御雷的时候但凡灵活一点,也不至于被那人拦住去路。我听说你现在一天只练习十二轮刀掌?这怎么够?二十轮还差不多。”
二十轮?这怕不是要命吧?
李轩顿时暴汗,可在素昭君的目光注视下,他又说不出话来,只觉头皮发麻,感觉自己仿佛是被一头老虎盯住。
素昭君似有急事,将四转大还丹给了李轩之后就匆匆走了。
李轩看着她的身影远远御空离去,才心神一松,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彭富来与张岳两人,也探头探脑的从密林中走出来。
“你们躲起来干嘛?”江含韵不解的询问:“鬼鬼祟祟的,见不得人?”
“是不敢见她。”张岳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着:“怎么说呢?这位一直都以为是我们带坏了谦之。”
彭富来的面皮不禁微抖,心想这真是个猪队友,果然该绝交。
果然江含韵在‘哦’了一声之后,看他们两人的目光就变得凌厉起来。
她想素昭君的观点应该是对的,李轩的本性不坏,听天獒也说他一生没有亏心之事,那是什么原因让他在那段时间恋栈青楼了?
这两个家伙,真该活剐!
彭富来感觉情况不妙,忙转换话题:“谦之,我刚才看了庙里面那些箱子,宫中失窃的那些东西,有九成都在里面。这桩案子,我觉得差不多可以交差了,长乐公主承诺给你的东西已经稳了。”
李轩也是精神一振,可他随后就把目光看向了韩掌柜的尸首,然后从彭富来那里要了一团槐树花粉,大步走了过去。
罗烟也在庙墙缺口这边,正若有所思的看着庙内深处。他见李轩走过来,就似笑非笑的说着:“你的演技可真不错。”
“演技?”李轩眨了眨眼,有些茫然,这位在说啥?
罗烟欲言又止,最后微摇了摇头:“没什么,你当我没说。你这是打算招魂?我看过了,那人出手极其狠辣,刻意斩碎了韩掌柜的神魄。”
“还是得试一试!”
李轩其实也不报希望,这些人灭口时使人魂飞魄散,已经是基本操作。
可他还是将手里的槐树花粉撒了出去,随后手捏灵诀。果然他招引过来的,只是灵魂残片。
然而下一瞬,随着李轩心念一动,成百上千的血色丝线往四方散落,将这些灵魂一一抓捕,刺穿,抽取。
李轩没抱太多希望,毕竟韩掌柜死亡时的情景,他都历历在目,这位临死之前的记忆,对他应该不会有什么帮助。
如果不是刚从素昭君手里得到一枚四转大还丹,他是绝不可能浪费自己的寿命,动用红衣女鬼的这种能力的。
可出乎意料,韩掌柜似乎在素昭君威临全场的时候,就已预料到他的命运。这位临死之前一直在回忆,并且含着强烈的不甘。
这位想得最多的是他的妻小,担心他们被连累。
然后是埋在一个山洞里面的银票,黄金,还有大量的宝石玉器,市面上难得一见的奇珍异宝。
这位在玄意居任职十二年的掌柜,竟瞒着主家积累了不下二十万两的身家。可他不敢将这些东西放在家中,一直都埋在离家不远的一座山洞。
——这便是韩掌柜不甘怨恨的源头了,李轩从中感受到了很大的执念。
再然后,是一个黑暗船舱内的大批兵器,以及堆积如山的甲胄。
韩掌柜担忧的就是这些兵甲,一旦这艘船被发现,其满门上下都不能幸免。
李轩心想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他眼含喜意的结束了招魂术,随后就又为难起来。
他想那银子好办,寻个时间去找找就可以,他知道具体地点,那山洞的特征也很明显。
至于那船舱——他在韩掌柜的记忆里面,就只看到几个船舱内部的画面。
李轩虽然记住了这舱室的长短面积,还有墙面上的一些特殊漆痕,尤其是左侧墙面写着的那个‘王记’。可问题是,这些线索他该怎么说怎么查?
李轩随后就把目光,锁定在了闭目静坐的乐芊芊身上。
他心想只能拜托这位了,乐芊芊是六道司唯一知道他守护灵的人,无论他说什么事都可以接受。虽然这么做很不近人情,人家还受着伤呢——
接下来,几人又开始了忙碌。主要是在赶来的扬州府衙役的帮助下,清点赃物,登记造册;又为在场死者造影画形,以便事后追索身份。
除此之外还得检验尸体,辨识这些人的死因。
这没什么好说的,所有被灭口的武修,都是死于一种名为‘傲风六诀’的风系武诀。
不过这门风系武诀,在大晋范围内还算常见。以这门‘傲风六诀’成名,修至第三门的武修不下十位。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李轩发现江含韵时不时的就往他看过来,且越来越频繁。
李轩正有些小感动,心想这位莫非是在关心他的身体?然后他放在袖中的传音螺,就忽然自己动了起来,在浮空而起的同时,里面也传出了江母的话音。
“喂喂?李轩贤侄,能听见吗?我前天让小女邀请贤侄你今日过府赴宴,不知她跟你说了没有?”
李轩愣了愣神,然后恍然大悟。江含韵从昨天开始到现在的一切异常,现在终于有了解释。
他再看江含韵,只见这位校尉大人,一张脸殷红似血,头顶都在冒着蒸汽。
传音螺里的江母还在说着:“含韵她最近都在念叨着你,说你大伤之后身体不大好,练武也很苦,恰好她父亲捕了三只二百五十年份的金鳌,就跟我说要让你过来喝金鳌汤,补一补身体。
贤侄你现在如果有空,可否尽快过来一趟?再有一个多时辰,这金鳌汤可就熬好了。误了时间,这金鳌汤的药效,就会大不如前。”
江含韵在李轩注目下,已经无地自容,心想我没有,我才没说过这种话!也没念叨!
而此时彭富来与张岳,则用钦佩到五体投地,又夹含着几分艳羡的视线看着李轩。
心想这家伙,难不成真把这位血手人屠给降住了?
还有三只二百五十年份的金鳌——好羡慕!金鳌是什么味,他们可都没尝过。
正在与江含韵对视的李轩不知道的是,就在数十里外的栖霞山下。薛云柔正捏着一张信符,脸色青白的蓦然从辇车上跳了下来:“殿下,宝华山那边我就不去了,您自便吧。”
车里面的长乐公主却是一阵目瞪口呆,万分错愕的看着薛云柔:“可我们都约好的,云柔你说了要带我去看那沿江一带的风景。你现在就这么把我丢下来?”
薛云柔俏面晕红,神色讪讪的避开了长乐公主的视线:“殿下今天不是还另约了两位姑娘?总之我家里有急事,就不陪殿下了。”
“急事?什么急事?”
长乐姬神色中饱含狐疑,她上下打量着薛云柔,忽然眼神微动:“莫非,是为那个李轩?”
她顿时哭笑不得:“那个男人就有这么好?你薛云柔一天都离不得么?云柔啊云柔,我今天总算看清楚你是什么人了。”
“瞧殿下您说的。”薛云柔用手指挠了挠脸:“以往我何尝对殿下失信过?今天我是真有事。要不明天我再赶过来?其实宝华山那边真没什么好看的,现在都还没到赏枫的时节。昨天栖霞山那边什么模样,你又不是没看到。”
她其实是很有诚意,想要陪这位好友看看南直隶风貌的,可奈何自家的后院起火,不能不回去浇水啊。
姑母那人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很少为什么事上心,可这次的行动力却真是让人意外且心惊胆战。幸亏自己让人盯着,否则就要大事不妙了。
薛云柔寻思着今天如果放任自流,她那姑母搞不好会把生米直接煮成熟饭。
这个代价,她真承受不起。
“行了!你不想去,也别把宝华山与栖霞寺的风景贬得一文不值。这里山清水秀,我看着挺好的。”
长乐公主又气又笑,她心想真没见过薛云柔这样见色轻友的:“去去去,快走!明天你也不用来了,本宫可记住了你这次的食言而肥。”
“那好。”薛云柔顺坡下驴,爽利的朝着车窗抱了抱拳:“日后再向公主赔罪!”
她还真不想来,薛云柔心忖自己有这时间,还不如想个法子在诚意伯夫人面前露一露脸,搏一搏李轩母亲的欢心。
这事她前天就想做了,可就是顾忌着朋友情义,一直拖延到了现在。否则今日她何至于忌惮姑母为李轩准备的‘金鳌宴’?
长乐公主则是定定的看了薛云柔一眼,然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她已看出这好友心思都已经飞到了金陵城,强留无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