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关,现在的永兴楼,却是比往常还要闹腾了。楼里围聚了很多人,他们都冒着冬日严寒来此,就为听上一听好友所说的西游记,结果今日那说书学生却是没来,让人好生失望。
更失望的却是我们的晋阳公主,在那永兴楼门口左等不见人,右等也不见人,原本满腔欣喜顿时化成了失落。
直至黄昏时分,夕阳渐落,赵微依旧没能够出现。此时的晋阳根本就没有任何完成今日行善任务的心思了。
“这位公子……”
“滚!”
永兴楼前,有些其他的小摊贩趁着这人流量,也做些小本生意,却是被来回踱步的晋阳挡住了许久。也就在此时,晋阳却看见身前有辆马车驶了过来,车厢里面有人掀开了车帘,笑盈盈的瞧着自己。
这样可恶的笑脸,不是赵微,还能是谁?
晋阳见了赵微,先喜后怒,一记小拳头就砸在了赵微胸口上:“你跑哪里去了!害我等这么久!”
赵微笑着解释了一番,晋阳却是要拉着他进那永兴楼了。
“不用不用,干脆就放他们一天鸽子好了,不碍事的。”
“何谓……放鸽子?”
赵微挠了挠头皮:“就是爽约的意思……”
晋阳眼睛瞪得有些发直,这……同是读书人,怎么感觉这家伙真是一点操守也没有:“好不容易火起来了,就这么要放弃掉?”
“没事,放两天鸽子,这西游记反而会更火热一些的,还是你的事情要紧一些,今日还没完成任务吧……”
晋阳突然心窝子就是一暖,莫非……他是刻意为了帮我而故意找得借口?有些女儿态的捋了一下耳边的发丝,然后冲赵微甜甜一笑,赵微正好看见这么娘炮的微笑,心头就是一阵恶寒,不看晋阳公主,偏过头去,径直往东市而去。
“走啊,愣着作甚。”
“哦哦。”
晋阳赶紧三两步跟上。
今日运气不错,毕竟已近年节,不少人都忙不开,天黑前总算是将行善任务给完成了。
道别时,晋阳有些怅怅然的,上元节前,自己怕是出不来了。赵微见她似乎有些心事,宽慰道:“那就节后再见好了,届时啊,来我府上一趟,有重要的事情与你说。”
晋阳心头猛然一紧:“何……何事……?”
赵微呵呵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莫名间,晋阳的心口猛然嘭嘭嘭跳将起来,竟是连呼吸都有些乱了。
和晋阳作别后,赵微就返回了府上,却没想到,赵晴和赵海竟是比他还要晚回来一些,按照这样的拜会进度,怕是还得持续好几天。
在李府这边,宴请了一干登门宾客后,李新就齐齐将他们送出了府去,紧接着,就被李纲唤去了书房。
书房甚暖,油灯点亮了许多盏,配合滕国出产的玻璃镜,映照得整个书房格外明亮,而李纲的面色,却是十分严肃。
“启初,你且说说,今日赵微之事,你如何看?”
李新没想到自己的父亲这么严肃的要和自己在书房谈事情,居然是和赵微有关,一时之间有些不明所以:“不知父亲是何意?孩儿今日也拿捏不定,他自己都承认了,此事还能有假吗?这种事情却也常见的很,不知为何放在他身上,那么多人就……”
忽然一振寒风呼啸而过,吹开了书房的窗棱,油灯的灯光开始闪耀起来,映在李纲的面庞上,显得有些明灭不定。
李新连忙关严了窗户,李纲已缓缓开口:“不论你信与不信他,切莫得罪于他。今日之事,实是你娘刻意为之,想帮为父试探一番。为父与那赵微,有些私交,从其举止谈吐,便知其才华出众,远胜寻常学子多矣,只是……其身份有些敏感,为父总是有些放心不下的……”
说完,悠悠一叹,继续道:“那诗……必然是赵微所做,这点我从不怀疑,只是他为何总要韬光养晦,这点实在太过不寻常了些……今日待他走后,我刻意激那群学子,怕是上元节诗会上,会有诸多人朝他发难,就看他是继续隐忍,还是愤而反击了。”
此时,李新才想起赵微离府后,自家父亲又是对众人一番训斥,言语颇重。年节前一干晚辈前来拜年,却刻意说这些话,挺有些煞风景的,也颇有把赵微架在火上烤的意味,原来竟是为了这个。
“为父今日喊你来,便是想对你说,还是尽量和他交好,莫要他不在乎自己名声,刻意说些败名声的话,或者做些败名声的事,你就信了。今日那些人,在上元节那天,怕是会自取其辱的……”
说起此处,李纲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己竟然更希望这群人一起跌跟头,不然……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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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拜会的是苏府,按照目前这个拜会的节奏,赵微也大致猜到了,待会儿要去的必然是苏秦老儿家中了。
只是……赵微却没能前去,因为赵骁和赵夫人传话要见赵微。
这次见面,赵骁的脸色极为糟糕,赵夫人却是难得的和颜悦色,赵骁尚未开口说些什么,赵夫人就先说道:“做学问可没有捷径,咫尺他还年轻,在朋友面前好一时颜面,即便买来两首诗那也是寻常事,更何况还不是买来的,是晴儿赠予他的,你也宽宽心,莫要气坏了身子。”
一番话说出来,赵骁脸色非但没有便好,而是变得更加糟糕了。
“你先出去吧,我有些话,要单独对咫尺说。”
赵夫人面色一僵,竟然当着赵微的面就是一声冷哼,丝毫没给赵骁留面子,扬长而去了。
气氛似乎有些凝结,赵微能清晰的察觉此时赵骁的尴尬,摸了摸鼻头,总不好此时主动去说些什么。
“你母亲的性格,向来便是这般,希望你莫要往心里去。”
“孩儿省得的。”
赵骁用什么作为代价来救自己性命,自己已然知道了,只是这母亲……着实令人反感,疏不间亲,自己也不好辜负了赵骁那份心意。
“咫尺……你若是念不进去书,不碍事的,见你似乎喜欢武艺,若是愿学,我是愿教的。”
赵骁说话时,言语间有些生涩,显然是心情极糟。
赵微一时心有所感,不由得叹道:“我确实是喜欢武艺多些,读书人之间的事情,太让人心烦了,不大喜欢和他们相处。有什么问题,都是暗地里捅刀子,心中着实是喜欢不起来的。”
赵微顿了一顿:“武人相对来说,却是单纯多了,发泄情绪,也更加明显和直观些,不用费心思去猜。至于那两首诗……父亲其实不必介怀的,确实是我写的,只是讨厌那些读书人时不时都要来比试或者讨教一二,我当他们面否了,想来就会少些麻烦吧……”
赵骁一听,原本紧簇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不是不喜欢读书便好,天下承平,武人没什么用武之地,多读些书,别辜负了你爹对你的期望……”
父子二人之间这般深入的交谈,还是入住赵府以来头一遭,赵骁见自己提起他亲生父亲李守义时,赵微居然没什么反应,不由得再次问道:“听你母亲说,你有许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赵微点了点头,每每想回忆起这具身体以前的事情,这副身体都会不由自主的抗拒,那种痛苦赵微可谓是感同身受。
赵骁的反应有些出乎意料,先是惊诧,接着却是一副极为释然的表情:“不记得了也好,原我也不信那是你的计策,现下想想如今的你,反而说得通了。想来是以前的事情再怎么忘,才学也已经是刻在骨子里的了。”
说完起身,拍了拍赵微的肩:“难怪你想习武艺,我日日都在家中,自己若是得了空闲,便来寻我吧!”
这番话没头没尾,让赵微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计策?什么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