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鲁鄂行省西海岸,邻渔村,这里曾经是一个艾欧尼亚人的村落,不过如今早已经被诺克萨斯人占领。
在昨晚入夜之时,一艘吃水线很深的木质跨海帆船,在大部分士兵沉睡时靠在了港口,整整一夜的时间,不知道有多少个木桶,从跳板上被人一个个运送了下来。
如今天光放亮,忙碌了整整一夜的港口,仍旧显得有些空旷。
因为每当一个木桶被送下来的时候,就会有早已经准备好的马车,将几个木桶装上去,然后直接向着村子的东侧而去。
而这一切,都已经被守在村子东侧森林里的一名无极弟子所看到。
那些诺克萨斯人将木桶送到了村东头,那里摆放着一架架的投石机,似乎正在做着什么准备,偶尔还能听见那里传来愤怒的嘶吼声。
此刻就算是他再笨,也早已经明白这些诺克萨斯人要干什么,只是他现在似乎在等着什么,尽管眼中带着愤怒与一丝丝恐惧,可仍旧能控制住情绪守在这里。
“师兄!”
当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名无极弟子下意识的扭头看了过去,一个尖嘴猴腮,浑身长着金色毛发的瓦斯塔亚人,充斥在自己的视野里。
见他不知他何时到了自己身后,这名无极弟子非但也没有惊讶,而是笑着说道:“王子师弟,有什么事么?”
下意识的挠了挠自己的脸腮,王子一边太手搭着凉棚看向村子,一边对自己的师兄说道:“果然像老师说的那样,那些诺克萨斯的畜生认真了。”
不明白自己的师弟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这名无极师兄只好一歪头,展现出自己疑惑的表情,而王子见状则解释道:
“老师说,这些诺克萨斯人接下来,可能会用炼金毒气对我们进行饱和式的打击,所以让我们撤退!”
王子的话明显让他更摸不着头脑,所以不由自主的继续问道:“什么饱和式打击,什么生化武器?老师为什么让我们撤退了?”
看着自己眼前之人,王子脸上顿时浮现出无奈的表情,看着他明显不可思议的表情,王子也没有迟疑。
以迅雷不及之势,抬起单手在这名无极弟子的后脖颈上重重一拍,在没有丝毫准备的情况下,顿时两眼一翻就昏了过去。
抓着眼前之人的衣领,王子手脚并用的从树上爬下来,而这时远处阿潘拉着一辆板车,从灌木丛的后面跑了出来。
王子将手中的师兄扔到了板车上,而板车之上,已经躺了七八个人了,阿潘见状疑惑的问道:
“这个也不肯撤退?”
一边拍了拍自己的手,做出拍灰的样子,王子翻着白眼说道:“不是,只是嫌他问题太多,直接敲晕带走。”
“哦!?”面色显得憨厚的阿潘点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然后再次开口问道:“对了,北边的船准备好了么?”
“别等我们到了之后发现没船,那可就玩大发了,要知道最近可是西南风,那东西可会很快就追上我们的。”
“我办事你放心啦!”直接来到板车边,找了一个能放下屁股的地方跳上去,王子一边挤眉弄眼一边说道:
“长林那边已经解决无极大师了,而且他刚刚还给我发消息,掌门已经把大师之剑传给了易师兄,他已经带着师兄们往北边去了,那边有不少渡船可以跨海送我们去纳沃利的。”
“哦!”憨厚的阿潘下意识的点点头,不过似乎又是想到了什么事情,有些惊讶的说道:“老师已经把掌门之位传给易师兄了?为什么?”
“拉车,一边走一边告诉你!你个蠢货!”
装出一副气愤的表情,王子坐在车上翘着二郎腿,装出一副“我最懂”的样子摇头晃脑的解释道:
“还能为什么,咱们的老师不想走了呗,就像是战舰沉没后,有的船长要随着战舰一起沉没一样,这是老师维护自己尊严和自己家乡的最后挣扎吧!”
走在丛林中的土地上,板车会略显颠簸,阿潘全神贯注的拉着板车,而王子则在他的身后喋喋不休道:
“要我说啊,咱们老师还是太古板了。伟人说得好啊‘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只有性命留住了,那才一切皆有可能嘛,干嘛要做那种明知不可为而要为之的事情呢!”
说道最后,王子索性将自己的双腿抱起来盘住,可刚坐好就感觉身下的板车突然停住,赶忙疑惑的问道:
“哎!老潘,你怎么突然不走了?”
话音说完抬头一看,只见一个腰间挎着一把长刀的无极大师,正在阿潘前面的不远处,静静的望着两人。
待王子看清了无极大师后,大惊失色的从板车上跳下来,来到阿潘身边,两人一起躬身行礼说道:
“弟子阿潘/王子,见过老师!”
扶着自己腰间的宝剑,这个看起来精神烁烁的老者,来到了两人的身边,先是打量了眼板车上的无极弟子们,确定了他们都只是沉睡过去后,大师才笑着对身后的两人说道:
“两个小家伙,好言相劝不好么?为什么要把你们的师兄打晕呢?”
憨厚的面容上嘴唇动了几下,阿潘几次想要出言解释,却最终什么话也说不出口,知道自己的战友不善言辞,最终还是王子说道:
“老师,其实我们也不愿意这样,但是师兄们执意要战斗到最后一刻,为此他们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但是弟子觉得,既然事不可违,我们何不留着有用之身,待到时机成熟之际,在以雷霆之势力挽狂澜,扶大厦之将倾,岂不更好。”
诧异的打量了一眼王子,无极大师缓缓的踱步到了他的面前,笑着说道:
“真是没想到,我门下居然还有一个这么善辩事理之人,而且还是个瓦斯塔亚人,真是难得,难得。”
“嘿嘿!”面对老师的夸赞,王子憨笑了一声,挠着自己的头顶,再次恭敬的回道:
“老师谬赞了,世间道理本就存在,只要不停的用不同角度去看待,总会发现些适用于当下的道理。”
“嗯!嗯!”欣慰的点点头,无极大师脸上带着盎然的笑意对两人说道:
“这附近值守的师兄,你们应该都‘接’到了吧?快带他们离开这里吧,你们长林师兄和易师兄就在北方,你们去寻他吧!”
“是!弟子遵命!”阿潘闻言转身抓住车架,就准备再次拉着板车离开,而王子则一抬手,拦在了他的身前,在阿潘错愕的目光中,王子突然抱拳说道:
“老师,您真的决定不走了么?”
在王子那长满了金毛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拍,无极大师脸上仍旧带着那幅欣慰的笑意,对两人说道:
“你们刚刚说的话我都听到,你说的没错,你们离开是因为你们的身上背负着希望,而我留下则是为了无极保住尊严。”
阿潘和王子看着老师脸上那决绝的神色,心中都已经明白,此刻的无极大师不可能改变自己的注意了。
所以两人对视了一眼后,一起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然后突然跪倒在地上,向着这个去意已决得老师,表达了自己最后的尊敬。
他们的三个响头是真正的响头,好在地面也是松软的土地,阿潘和王子的额头也只是沾了些尘土。
“去吧!去吧!”如此情深义重的表达,无极大师看在眼里有怎么能不动容,只是时间早已磨砺了他的内心。
尽管他看起来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但是一个男人的自律,还是让他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眼中闪烁着一丝精光,对两个徒弟摆了摆手说道:
“今天是一个好天气,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了,再不动手就没机会了,你们快去吧!一会别被我的剑风伤到,哈哈哈!”
看着仍旧镇定自若的背影,两人不约而同的叹息一声,直到无极大师的身影消失,王子才对阿潘说道:
“走吧,别辜负老师的一片苦心。”
说完双腿一个小跳,再次像刚才那样盘坐在了板车上,阿潘见状双眼一咪,伸手一把将他拽了下来,没好声的说道:
“别想偷懒,过来一起拉!”
“哎哎哎!别拽,别拽啊!”
两个人就这样吵吵闹闹的,拉着满载自己师兄们的板车,在茂密的丛林中,向着北方快速走去。
曾经的临渔村东侧,诺克萨斯人已经进入了最后准备的阶段,一桶桶的炼金武器,被放在了十几架被一字排开的投石机后,随时准备被抛射出去。
就在这时,在丛林的边缘,一个身穿绿袍的老者突然从里面走了出来,手中提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宽刃宝剑,脚步坚定不移的向着自己这边走来。
最先发现的是投石机的指挥官,他听自己的战友说过,在这片岛屿上,有一群穿着绿色劲装的人,他们的身手十分了得,面对十倍于己的大军包围,仍旧能来去如风,收割着己方战友们的生命。
所以他第一时间就向自己身边的袍泽们发出了警示:
“全军戒备!!!”
收到这个这个命令的不止是操作投石机的士兵,还有一直在后方休息的,负责保护炼金武器的大批士兵。
当他们拿好自己的武器,在投石机前列阵做出防御阵型的时候,这些人更是恐怖的达到了600多人。
可就算面对这么多人,无极大师的脸上仍旧没有丝毫怯懦,双脚迈出的步伐没有透露出一丁点的慌乱。
霎时间整个战场之上,出现了一幅诡异的画面,600多诺克萨斯士兵严阵以待,举着长矛、擎着盾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个正向着自己走来的老头。
“放!”
伴随着方阵后侧的一声高声喝叫,无数羽箭腾空而起,在秋日午后阳光的照耀下,在地面留下了一片迅捷的阴影。
就在羽箭即将坠落的那一刹那,无极大师在一瞬间,双手握住自己的剑柄,化作一道迅捷无比的绿色残影,快速的脱离了头顶箭雨的覆盖。
之后的无极大师,所过之处留下的只有一抹绿色的残影,以及无数痛苦哀嚎的诺克萨斯士兵。
这些诺克萨斯士兵中,有不少都是参加过对德玛西亚、弗雷尔卓德和恕瑞玛三场大战的百战精锐。
可在尽管他们聚集在一起,有着充分的配合与默契,在无极大师的攻击下,仍旧是那么不堪一击。
哀嚎声从这一刻起从没有间断过,诺克萨斯人的残肢断臂,在这片军阵中此起彼伏,似乎无极大师要解决这600人,也只是时间问题。
而在这时,投石机车阵的后方,那名指挥官仍旧焦急的等待着,他在等什么?
当然是在等自己的最高统帅,那个名叫库纳洛的将军。
“打开一桶,直接扔到前面去!”一个严厉的声音突然从指挥官的身后响起。
惊讶的回头望去,只见一个身披着将军大氅,显得高大威猛的男人,严重透露着无比的愤怒,望着远处的战场。
难道库纳洛将军真的要舍弃自己人么?望着前方躺满了地面,因为受伤而挣扎战友,指挥官突然犹豫了。
“还在等什么?执行命令!”库纳洛的声音变的更加凌厉了!
“是!”
出于军人这个职业的特性,指挥官最终还是执行了库纳洛的命令,随着炼金武器打开之后,被常温蒸发,一片绿色的烟雾缓缓的被西南风推动,向着不远的战场飘去。
被无极大师砍成重伤的诺克萨斯伤兵,是第一批被这恐怖武器所伤的人,躺在地上缺胳膊少腿的他们。
在看到第一抹绿气的时候,就带着无比绝望的心情,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可这对于祖安的炼金武器来说,这个行为完全没有任何用处。
显然除了呼吸,这些可怕的毒气还可以直接攻击人类的皮肤。
伤口接触的一瞬间,这些士兵的皮肤开始变绿流脓,一股股粘稠的液体从伤口处越流越多,直到最后整个人都被这腐蚀性极强的炼金毒气,化作一摊清冽的脓水。
就这样死者变成了脓水,伤着变成了死者,而活人也最终变成了伤者。
单手杵着自己的宝剑,半跪在地上的无极大师,目光透露这不甘,勉励抬首望着远方投石机后,那些严阵以待的诺克萨斯士兵。
而造成这一切的库纳洛,望着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的无极大师,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所有投石机进行抛投准备吧!这个老头子已经无法阻挡我们了!”仿佛已经胜券在握,库纳洛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不过就在他转身欲走的那一刻,在远处半跪在地上的无极大师,终于再次行动了。
纯绿色的残影再次在所有诺克萨斯人的面前,留下一条肉眼无法察觉的行动轨迹,一架投石车被瞬间锋利的宝剑砍断了主梁。
接着一架又一架,直到大师的生命走到了最后一刻,整整十几架投石车,最总只有两三架还能伫立在那里。
随着那苍老的身影逐渐倒下,生命前最后一个念头浮现在他的心中。
“易,长林。无极的未来就看你们了。”